文学-文艺复兴的衰微(1534—1576)

时间:2024-06-18 00:44:05关键词:文艺复兴的衰微

当尤利乌斯·恺撒·斯卡利杰尔于1526年从维罗纳迁居阿让(Agen)时,法兰西便接掌这把火炬。请注意战争对书籍生意的影响:在15世纪的最后20年,佛罗伦萨出版了179,米兰228本,罗马460本,威尼斯1491本;在16世纪的前20年中,佛罗伦萨出版了47本,米兰99本,罗马41本,威尼斯536本。研究古典学术的研究院——佛罗伦萨的柏拉图学院,罗马的庞波尼阿斯·赖特学院,威尼斯的新学园、那不勒斯的彭塔努斯(Pontanus)学院,在这一时期都不复存在,除了亚里士多德之外,研究异教哲学是受禁止的;意大利文也取代拉丁文成为文学语言。新的学院兴起,主要的兴趣是文学和语言批评,并成为城中诗人的交流中心。于是,佛罗伦萨有迪拉·库卢斯卡(Della Crusca)学院(1572年)和乌米迪·库卢斯卡(Umidi Crusca);威尼斯有皮尼格利尼(Pellegrini),帕多瓦有伊利提(Eretei),每一个新团体都有滑稽的名字。这些学院鼓励有才气但被压抑的天才,诗人们努力遵守修辞家制定的规则,于是,灵感逃得无影无踪。米开朗基罗不属于任何一个文学院,虽然他跟别人一样,把他的才气消耗在陈腐的观念上,把他的天才之火吹进冰冷的彼特拉克的模子,他的十四行诗形式粗陋,但感触和思想洋溢,是当时最好的意大利诗。阿拉马尼(Luigi Alamanni)自佛罗伦萨逃往法兰西,作了一首田园诗《耕种》(La Coltivazione),在联合耕种和诗方面,它并不比维吉尔的《田园诗》(Georgics)差多少。塔索在他一生的不幸中,叙述他著名的儿子塔索的变化,他的抒情诗的技巧在当时属于第一流的,他的史诗《阿马迪奇》(Amadigi)是极庄严的诗化侠士小说。意大利的人民因在《阿马迪奇》这首诗中,发现缺少了阿廖斯托的有发酵作用的幽默,便悄悄地埋了它。

自从《十日谈》开创了古典文体后,短篇小说仍然受欢迎。用平易的文字描写戏剧性的事件或意大利的日常生活,小说普受各阶层的爱好,它们常被大声朗诵给热爱的听众听,文盲尤其狂热,以至于其听众遍及全意大利。今天看来,我们会感到惊讶,文艺复兴时代的妇女怎么会如此有耐心,听到这些故事都不会脸红,爱情、诱奸、暴力、冒险、幽默、伤感、风景的叙述是这些故事的题材,并包括各个阶层的形态和人物。

几乎每一个城市都有一个熟练的写小说的人。在萨莱诺,马萨乔于1476年出版了他的《诺维利诺》(Novellino)——包括50个故事,描述王公的慷慨、女人的淫荡、教士的不守清规及人类的伪善,虽然不如薄伽丘的短篇小说文雅,但在诚意、力量和口才上,却常胜之。在锡耶纳,小说充满浓厚的色情,内容全是滥爱的故事。佛罗伦萨有4个小说家,薄伽丘的朋友和模仿者弗兰科·萨凯蒂写了300篇小说,其粗俗和猥亵使这些小说到处受欢迎。安·菲伦佐拉的许多小说是讽刺教士的罪恶的,他描述修道院中的秘闻,暴露接受忏悔的神父如何引诱良家妇女离开家庭,走入修道院。而他自己后来变成了瓦伦布罗萨教会的修道士。安·格拉齐尼(Antonfrancesco Graini)擅长写欢乐的故事,他的面貌酷似好恶作剧的皮卢卡,但他也能描写性和血,如一个丈夫发现妻子与儿子通奸,砍掉他们的手脚,挖出他们的眼睛,割掉他们的舌头,让他们在他们做爱的床上流血至死。多尼是塞尔维特的修道士,因鸡奸被逐出修道院(1540年)。在皮亚琴察,他参加奉祀普里阿波斯的一个荒淫的俱乐部;在威尼斯,他变成阿雷蒂诺的敌人,写了一本小册子,标题是《佛罗伦萨人多尼的地震及当代巨像和无理性的反基督徒的灭亡》(Earthquake of Doni the Florentine,With the Ruin of the Great Colossus and Bestial Antichrist of Our Age)。他也写小说,以讽刺性的幽默和风格出名。

这些小说家中,最好的要算玛泰奥·班狄洛,他一生游遍半个欧陆,活了大半个世纪。他出生在托尔托那附近,不久便进入多米尼克修道院,院长是他的叔叔,他在米兰的加里西圣玛利亚修道院中长大。当达·芬奇在修道院的食堂画《最后的晚餐》及贝亚特里斯葬在邻近的教堂时,他可能在那里。他在曼图亚当了6年的王室家庭教师,同卢克雷齐娅·贡萨加调情,并看到伊莎贝拉以她所有的画与衰老搏斗。回到米兰后,他极力支持法国反抗西班牙与日耳曼在意大利的联军。法军在帕维亚惨败后,他的房子被烧毁,图书馆几成废墟,其中有一部他几近完成的拉丁文辞典。他逃往法兰西,投靠多米尼克会的会长弗雷戈索(Fregoso),因为表现良好而被升为阿让的主教(1550年)。空闲时,他整理多年来写成的214篇故事,以文学形式加以润饰,并以其主教的赦免罪掩饰轻微的淫亵色彩,在卢卡把这些故事分成3册印出(1554年),在里昂出版第4册(1573年)。

文学-文艺复兴的衰微(1534—1576)

跟其他小说家一样,班狄洛的故事大部分写的是爱和暴力,或苦行僧、僧侣及传教士的道德。一个甜美的少女为报复一个不忠的爱人而用铁钳把他撕成碎片,一个丈夫强迫与人通奸的妻子亲手勒死奸夫,一座充满淫秽的修道院更被描写得淋漓尽致。有些班狄洛的故事提供了戏剧的题材,韦伯斯特(Webster)采用其中一则写成《玛尔斐公爵夫人》(The Duchess of Malfi)。班狄洛生动而有技巧地叙述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事,把他们的爱情活生生地表达出来。我们摘录最浪漫的一段作为例子:

罗密欧不敢问这位少女是谁,他专心地注视着她美好的身段,仔细地注意她所有的动作,饮下了甜蜜的爱情毒酒,惊叹她的每一部分和姿态。他坐在角落里,当舞会进行时,一切便都尽入眼底。朱丽叶(这位少女的名字)是举办这次宴会的主人的女儿。她也不认识罗密欧,只觉得他是所曾见过世上最英俊、最潇洒的男人,奇妙地喜欢上他,便柔柔地、偷偷地看他,心里感到莫名的甜蜜,使她非常快活。因此,她很希望邀他参加舞会,以便能仔细地端详他,并听他说话,当她还沉醉于他的眼睛时,他的谈吐定会使她感到同样高兴。她凝视着他,但他一直孤独地坐着,似乎没有意思要跳舞。他正专注地脉脉含情地望着少女,她也只想着看他。他们就这样彼此凝视着,当眼光偶尔碰触,他们含情的双眸便交织在一起。他们约略感觉到对方的爱意,尤其是当他们的眼眸相遇,两人便都发出爱的叹息,他们似乎都想用言语来诉说他们刚刚滋生的情意。

班狄洛的最高潮安排得比莎士比亚更巧妙,罗密欧不是在朱丽叶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前死去,而是罗密欧发现朱丽叶已死,在绝望之余饮下毒药,而药性尚未发作之前,发现朱丽叶醒来。由于高兴她的复活,他竟忘了吃下去的毒药。这一对情侣有数秒钟的狂喜。当毒性发作,罗密欧死去时,朱丽叶便用他的剑自刎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