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妇人和歌-基督教浪漫时代(1100—1300)

时间:2024-11-21 03:35:04关键词:基督教浪漫时代

我们对异教徒或怀疑论者中古生活的了解通常是片断的,除了我们的血液,“过去”并未公平地将它本身遗传给我们。我们必须更加赞美心胸宽大的精神——或乐趣的同好——那使上巴伐利亚贝尼狄克特布尔恩的修道院把手稿保存下来,而在1847年出版了布尔恩的诗篇,并为现在我们的“浪游学者”的诗集主要的来源。另外的来源是在哈雷安图书馆的一本手稿,写于1264年以前,而被托马斯·赖特(Thomas Wright)以《一般归之于华尔特尔·墨普斯的拉丁诗》(Latin Poems Commonly Atributed to Walter Mapes)为题出版。这些不是漂泊者,有些是离开了修道院的自由自在的修道士,有些则是没有职务的牧师,大多数是在来回步行于家和大学途中,或来回于各大学之间的学生们。很多学生在途中的客栈稍作逗留,有些耽于醇酒和妇人,而不按常轨地学习知识。有些人写些歌曲卖唱,有些人则放弃了教会生涯的希望,有些人则靠笔和嘴奉献他们的诗才予主教或恩主以维生。他们主要活动在法国和德国西部,因为他们用拉丁文写作,因而他们的诗能在欧洲各国通行无阻。他们自称有一种组织,称为“流浪者公会”,因而他们捏造一个神秘的、他们称其为高利亚斯的拉伯雷式的人物,作为该组织的创立者和守护神。早在10世纪森斯的大主教沃尔特,激烈地反对令人反感的“高利亚斯社团”,而迟至1227年,一次教会会议宣告“流浪学者”有罪,因为他们歌唱模仿礼拜仪式的最圣洁的赞美诗而谱成的讽刺诗文。“他们赤身裸体地穿梭于公共场所。”1281年,索尔兹伯里会议如此说,“他们躺在烤炉中,常去酒店、竞技场、妓院,而靠恶习谋生,同时顽强地坚持他们的门户之见。”

我们只知道这些浪游诗人的少数。其中的一个是雨果·普来麦司(Hugo Primas)——约1140年奥尔良的一个天主教士,“一个外貌丑陋卑鄙的家伙”,一个敌对的作家如此说,却以他的机智和诗而“名扬众省”。因诗集未能售出而死,同时对教会的富豪投以愤怒的讽刺。一个饱学而寡廉鲜耻的人,用六音步诗体写出来的粗俗的诗篇,其文体简洁,如同伊尔德贝一样。还有一个更著名的人,我们不知其名,不过他的崇拜者称他为Archipoeta,即“大诗人”之意。一个德国的骑士,他喜爱酒与墨水甚于宝剑与鲜血,同时断断续续地仰赖莱纳尔德·达塞尔(Rainald von Dassel)的周济过活,达塞尔是科隆选出来的大主教和“红胡子”腓特烈派驻帕维亚的大使。达塞尔设法改造他,然而诗人以最著名的中古诗之一《浪游诗人的自白》(Confession of Goliath)以求谅解,其中的最后一节,成为德国大学中最受人喜爱的饮酒歌:

内心翻滚着

酒、妇人和歌-基督教浪漫时代(1100—1300)

凶猛的愤怒,

在我灵魂的痛苦深渊中

倾听我的宣言。

彻头彻尾地,

我是一个轻浮的人,

恰像枯萎的叶子

随风即飘散。

然而我决不能忍受

清醒与悲伤。

我爱嘲弄,且发现

欢愉远比蜂蜜甜美。

维纳斯所嘱咐的

是特殊的欢乐,

决不在罪恶的心中

建造她的居所。

我在宽广的路上阔步,

年轻而毫不懊悔;

我以邪恶裹身,

忘怀一切德行。

对一切欢乐的贪婪

更胜于进入天堂,

因我内中的灵魂已死,

不如拯救我的肉体更好。

我祈求你的原谅,良善的上帝,

明辨的佼佼者,

然而我的这种死亡是甜蜜的,

最美味的毒药。

因一位少女的美丽;

我遭到了深切的刺伤,

她可望而不可即?啊,

难道心也不能触碰?

坐于火中,

你不会惹火焚身?

当贞洁回绝时;

你愿到帕维亚来?

帕维亚,这儿美人

以纤指画出青春,

她的双眸撩人春意,

芳唇令人魂销。

带希波吕托斯来,

在帕维亚宴请他;

早晨将不再

发现希波吕托斯。

在帕维亚无一路

不领向淫欲

在它簇拥的高楼间

无一属于贞洁。

因我心耽乐于此:

当大限已近,

让我死于酒店,

以大酒杯置于我旁,

而天使们,俯视着,

愉快地对我歌唱:

愿神赐这酒鬼

以安详。

布拉纳的诗集涵盖几乎所有青年人的论题:春天、爱情、夸耀得手的勾引、微妙的猥亵,对失去的爱情的温柔爱恋的诗歌。在一首歌里,一位女孩用“先生,您在做什么?来跟我玩吧”打扰一个学者的工作;另一位女孩则歌唱妇女的不忠;另一位则歌唱迷途及被弃的少女的悲哀——他们这一阶段的生长,减少了父母们的炫耀。很多人歌颂赌博和饮酒的乐趣,有些则攻击教会的财富,有些则歪改最高贵的圣歌,像托马斯的《劳达·西昂》(Lauda Sion),其中一首为惠特曼式的《广路之歌》。很多为拙劣的诗句,有些则是抒情技巧的杰作。以下是一个爱人完美之死的即景诗:

当她不顾一切

献身于爱与我之际,

远在天堂的美人

在他喜星座上大笑不已。

太大的欲望压倒了我;

我的心太柔弱,

承受不了这慑人的狂喜,

我的爱究于何时

在他的怀中造了另一个我?

她双唇的蜜

又在何时一吻而尽?

我一再梦想她酥胸的

安香柔美;

于是我,另一位神,来到了

天堂的芬芳床帏;

对,只要我能置手于

她的胸脯,

人神将共享安宁。

坦白地说,布尔恩的诗集中大多数的爱情诗是属性欲的;有时也有温柔和优雅,不过它们都是简短的序曲。我们可能会猜到,在教会的圣诗旁边,迟早会有颂赞美女的诗歌。妇女是宗教的忠心支持者,也是神最主要的敌手。教会对这些歌颂爱情与美酒的歌曲,以足够的耐心去倾听。但1281年的一次会议公布,任何教士(包括学生)做或唱淫荡或不虔敬的歌曲,将丧失教士的职位与特权。这些其后依然忠于高利亚斯的浪游学生,沉沦为与法国中世纪的吟游诗人同样阶级的人物,而且脱离文学,流于猥亵的拙劣诗。到1250年,浪游诗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但由于他们已经继承了在基督徒世纪之下的一个异教徒汹涌的潮流,他们的语气和诗篇秘密地复活,达于文艺复兴。

拉丁诗本身几乎随着浪游诗人而消逝。13世纪聪明才智之士转向哲学,古典文学在大学的课程中退为一个次要的位置,而伊尔德贝和索尔兹伯里的约翰那种文艺全盛时期的优美已无嗣响。当13世纪结束时,但丁选择意大利文作为他的媒介,方言变成文学。甚至戏剧、儿童和教会的仆人,都脱掉它的拉丁衣裳,而说各民族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