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与哲学中间的媒介物,是无数的百科全书编纂者,他们寻求方法,将那个时代广泛的知识加以整理与划一,把科学和艺术、工业和政府、哲学和宗教、文学和历史,注入一个有次序的整体,使其成为一个智慧的基础。13世纪长于百科全书和《神学大全》,这些大全是无所不包的综合法。西伦切斯特(Cirencester)修道院的院长亚历山大·内克姆,和一位法国圣多米尼克修会的修士,康提姆普雷(Cantimpré)的托马斯,以《万物的性质》(The Nature of Things)为名,写了一本通俗的科学知识的书。英国的一位圣方济各修会修士巴托罗缪,也出版了一卷包罗万象的《论万物的属性》(On the Properties of Things)。约1266年,布鲁内托·拉提尼(Brunetto Latini),一个佛罗伦萨的公征人,由于他拥护教皇的政见而被逐,住在法国数年,用法文写了一本《财富书》(langue d’oil Li Livres dou Tresor),一本简短的科学、道德、历史和政府的百科全书。它受人欢迎,以致拿破仑想要由法国政府出版一修订本——在狄德罗(Diderot)震动世界的《大百科全书》(Grande Encyclopé die)出版后半世纪。所有这些13世纪的著作,都把神学和科学含混不清、将迷信和观察混为一谈;同时如果人们能够预知自己的杰作如何受7个世纪以后的人所检视,一定懊丧异常。
基督教中世纪最著名的百科全书是博韦的文森特所编的《知识宝鉴》(Speculum Maius)。他加入多米尼克修会,成为路易九世父子的私人教师,受命管理国王的图书,同时和几位助手从事将大量知识浓缩成可以消化的形式的任务。他称他的百科全书为《世界的影子》,把宇宙当作一面反射神圣智力和计划的镜子而呈现出来。它是一部巨大的编纂物,有现代大部头书的四十倍之大。文森特和誊写者修剪删改后完成了三部分——自然界的反射镜,教义的反射镜和历史的反射镜。该工作的继承人在约1310年加入一部道德的反射镜,大部分剽窃托马斯的《神学大全》。文森特本身是个谦逊和温文的人。他说:“我甚至连一门科学都不懂。”他否认全书都是独创的,而只推及此书为摘自450名希腊、拉丁或阿拉伯的作者,再加以编集。他忠实地传播普林尼的错误,接受占星学上一切奇妙的事物,他的还充满草木与宝石玄奥的特质。然而自然的奇观和美景,经过他的著作而放射出光亮来,同时他自己感觉出他们的状况不是一个书虫所能做得到的:
我承认,罪人如我,心灵因情欲而玷污,当观赏它创造的……宏伟与美丽时,我被策动带着属灵的馨香转向造物者,这世界的主宰,并带着更大的敬意来尊崇它,因为心灵由卑贱的喜好中自我提升,尽其所能地升至沉思的光中,仿佛由高处来观看这伟大的宇宙,在其无尽的空间里,包含着各种等次的受造之物。
13世纪科学活动的爆发,可与其哲学的光芒媲美,也可与自抒情诗人过渡至但丁这种文学上的变化和光辉媲美。伟大百科全书和《神曲》一样,这一时代的科学,受患于过分的肯定及无法验证其假定,并苦于知识与信仰的混淆而无法分辨。但是,航行在玄奥大海中的科学小艇,即使在一个信仰的时代,也有很重大的进步。在阿德拉德、格罗斯泰斯特、大阿尔伯图斯、维拉诺瓦的阿诺德、萨利塞托的威廉、亨利·蒙得维尔、兰弗朗基、培根、清教徒彼得和西班牙的彼得等人的著作中,重新的观察和胆怯的实验,开始打倒了亚里士多德、普林尼和加伦的权威;对探险和进取心的强烈兴趣,牵引了冒险家的帆船;同时在这奇妙的世纪初期,亚历山大·内克姆已彻底地表示出新的信仰,他写道:“科学是花费极大的代价而习得的,它需要经常的彻夜不眠、极多时间的消耗、努力不倦的工作及极度应用心智才能获致。”
可是在亚历山大的著作的末尾,他再次以不受时间限制的亲切感,用中古的语气重申:
噢!书呀,也许你将使这个亚历山大留传于世,而在书虫蛀你以前,虫类将会吃掉我……你是我的灵魂的明镜,我的冥想的解释者……我的良心的真正见证,抚慰我的悲哀的亲切的安慰者……由于你是忠心的受托人,我已经把内心的秘密告诉你;在你里面我了解我自己。你会进入某个虔敬的读者的手里,他将纡尊降贵为我祷告。然后实在地,小书呀,你会使你的主人获益匪浅;然后你将以一种最令人满意的交易额偿还你的亚历山大。我不吝啬我的劳力。这里将出现一个虔敬的读者,他将时而让你在他的膝上休息,时而将你移到他的胸前,时而把你当作一只甜蜜的枕头放在他的头下,时而轻轻把你阖上。他将热烈地向主耶稣祈祷,历经岁月的磨难,矢志不渝地信守自己的信念。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