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期有三个杰出的科学献身者:阿德拉德、大阿尔伯图斯和罗杰·培根。
阿德拉德游学于各阿拉伯国家后回到英国,同时写了(约1130年)一本长长的对话录《自然界的探讨》(Quaestiones Naturales),包括很多学科。该书不切实际地利用叙述阿德拉德和他的友人们的重聚开始。他探询英国的情势,他被告以国王们制造战争、法官们行贿、职位甚高的教士酗酒、一切的诺言失信、所有朋友都是嫉妒的。他认为这些是一般事物自然而不可改变的状况,同时提议把它忘记。阿德拉德的侄儿询问阿氏在阿拉伯国家中曾学到些什么。他表示出一种对阿拉伯科学的诚挚热爱,更甚于对基督教的科学。他们向他挑战,而他的回答却是对当时各种科学作了一个中肯的评价。他对传统和权威的束缚痛加抨击。“我在理性的领导之下,从阿拉伯的老师们学习,而你却被权威俘虏,跟着足以使你绞首的缰绳。还有什么其他比缰绳更适当的字眼,可以用来称呼权威呢?”那些目前被奉为权威的人之所以得到声誉,是因为遵循理性而非权威使然。“所以,”他告诉他的侄儿,“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多学一些知识,要付诸理性并运用它……没有什么东西比理性更确定……没有比感官所造成的错误更大。”虽然阿德拉德依赖演绎的推理而过分自信,他作了一些有趣的回答。被问及为什么地球被支撑在空间,他的回答是中心和底相同。如果钻一洞穿过地球中心而通到地球的另一端,那么投石入洞中,会落下多远的距离?——他回答,只到地球的中心。他清楚地说明物质的不灭原理;同时辩论说宇宙的连续,使一个真空不可能存在。总而言之,阿德拉德在12世纪的基督教欧洲,称得上是苏醒的知识分子中的一个明显的证据。他热衷于科学的可能性,同时自豪地称呼他的时代——阿伯拉尔时代——为“现代”,即一切历史的高峰。
大阿尔伯图斯比阿德拉德较少有科学的精神,但他的好奇心如此广大,他的作品如此浩巨,使他赢得了伟大之名。他的科学作品如同其哲学的作品一样。大多数以评论亚里士多德的论文为主,但偶尔也包括一些独特见解。在一大堆来自希腊、阿拉伯和犹太作家的引用文中,寻找机会,以第一人称观察自然。他访问实验室和矿穴、研究不同的金属、仔细观察他母邦德国的一切动物和植物,记录世事的变幻,及借此解释岩石上的介壳化石。因为含有太多的哲学家成分,他不能成为彻底的科学家。他让先验的理论曲解他的观察,如当他宣称曾经看见水里的马毛变成虫时。像阿德拉德一样,他不以上帝意志解释自然现象。上帝由自然的法则而行动,而人必须在那里找到他。
在他的《论植物》(De Vegetabilibus)一书第10册著名的一节中,他用某些词语来吸引我们,那些词好像是说:“只有实验才能给予正确的答案。”可是“实验”这个词在当时有一个比现在更加广泛的意义,它还意味着“经验”,正如段落里上下文所载的一样:“这里一切所记载的事物是我们自己经验的结果,或是借用我们知道他们依照他们个人的经验而写出东西的作者们。因为在这些物件中,只有实验才能无疑。”即使如此,这仍是一种进步。大阿尔伯图斯对诸如鸟身女面的怪人或半狮半鹫的怪兽的神话生物,及当时一本流行的书《自然学家》(Physiologus)加以讥笑。同时他又附注说“哲学家们说了很多谎话”。有时,他会做一些实验,诸如当他同助手们证明已断头后的蝉仍能继续鸣叫一阵。可是,他以一种圣徒般的天真信任普林尼的权威,同时轻易地相信猎人和渔夫中那些声名狼藉的撒谎者们所虚构的故事。
他屈服于他的时代而接受占星学和神学。他将神奇的力量归诸宝玉和宝石,而宣称他亲眼看见一块治愈过溃疡的碧石英。他如同没有疑问的托马斯一样,认为魔术是真的,而且归因于魔鬼。梦有时预告事件。在具体的事件方面,“星真正是世界的统治者”,行星的联合也许解释了“大的变故和大的奇事”,而彗星也许意味着战争和国王的死亡。“人的行动有双重的动力——自然和意志;自然是被众星所控制,意志则是自由的;除非意志坚定,否则必为自然控制。”他相信好的占星家也许能从众星的位置,适当地预言人生的事件或事业的结果。他略有保留地接受炼金术元素变质的理论。
他的最负盛誉的著作是植物学方面的。他是泰奥佛拉斯托斯以来第一位植物学家(就我们所知),他为了研究而研究,并非为了其在农业或医学的用途而研习植物。他把植物分类,描写它们的颜色、气味、各部分和果实,研究它们的感觉、睡眠和发芽,同时大胆地写了一本关于农业的书。洪堡(Humboldt)惊讶地在大阿尔伯图斯的《论植物》中发现“关于植物的器官结构和生理学方面极精确的观察”。他的巨著《论动物》(De Animalibus)大部分是对亚里士多德的一种释义,可是在此我们也看到独到的见解。大阿尔伯图斯说及“为了研究而坐船到北海,而在各岛屿和沙岸登陆以搜集资料”。他将动物和人相同的器官加以比较。
这些作品包含很多错误,但以当时的知识背景看来,它们是中古时期思想界最主要的成就。大阿尔伯图斯在他的有生之年被认为是最伟大的教师,他活得很久,他的作品像西班牙的彼得和博韦的文森特一样,被加以引用而被奉为权威,这二人比大阿尔伯图斯去世得早。在敏捷的判断力和哲学的领悟方面,他不能同阿威罗伊或迈蒙尼德、托马斯相提并论,但他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博物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