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的最高目的,是在现世中追求真理,来世中在上帝那儿看到真理。亚里士多德假定:人们追求的是快乐,那么他到哪儿才能找到它?既非在肉体的欢乐,也非在荣耀、财富及权力中,也不在美德的行为中,虽然这些都给我们欣喜。让我们也承认“人体的完美性情是必要的……为了追求完全的快乐”。但这些令人欣喜的事中,没有一项可和安静祥和、充盈、持续的了解之乐相比。也许我们不会忘记维吉尔的话“人快乐是因已经了解万物的原因”——托马斯相信这是灵魂最高的成就与满足——理性的自然极致——“在这种情况下,必须铭记宇宙的整体秩序及它的因果关系”。由于领悟宇宙现象才能求得宁静,而正因为宁静才能导致对宇宙的了解。
但是甚至此俗世至大的福祉,也并未能使人类完全满足,何况一直未见实现。他模糊地领会到:“完美和真实幸福是此生无法拥有的。”但仍不气馁地渴望由必朽坏的变迁的事物中寻得快乐与了解。一般的人凭借居间的善良,寻求宁静,而完人的心灵欲获得安息,必须穷究至真理的全部与极致,而这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只有上帝是至善,是所有善之根源,也是万因之因,真理中之真理。人的最终目标是天堂的美景——即获致最大福祉之美景。
所有的伦理学是使人获致最大、永久快乐的艺术和科学。道德的善或美德,可定义为:有助于达到人类最高目的,即面见上帝的行为。人生而倾向善——所可欲的目标,但他所判别为善的并不一定都是道德的善。由于夏娃对善的错误判断,人违背了上帝,而后世世代代都带着原罪的污点。托马斯不能预见教会决定支持“圣母无原罪”之说——认为圣母玛利亚能免于原罪的玷污——他以为玛利亚也“怀有原罪”。他又较勉强而讨好地说道,她“在母腹中即被圣化了”。就这一点,假若有人问道,为何能够预见一切的神,要创造一对具有如此好奇心的男女,而令人类注定承受这可遗传的罪恶,托马斯回答说:“就形而上学而言,任何受造之物是不可能完美的,而人有犯罪自由就是他选择自由所付的代价。拥有若无意志的自由,则人只是在善恶之下而非在善恶之外的自动机器,并不比机器有更高的尊严。”
沉湎于原罪的教义、亚里士多德的学说及修道士的超俗与对异性的恐惧感中,几乎命定托马斯会将女人想得很坏,同时以男性的无知谈论女人。他跟从亚里士多德极端的自我中心主义,推想人之常情,正如中古的族长一样,总希望生个男孩,生女孩是缺陷的和偶然的。她是一个男人的失误,可能她是父亲生殖力的微弱所造成的结果,或其他外在原因,例如潮湿的南风。根据亚里士多德的生物观点,托马斯假定女人只贡献受动的实质给下一代,而男人赋予的是主动的形式;女人是实质胜于形式。因此,在身体、心灵和意志方面是软弱的器皿。她之于男人犹如感觉之于理性。在她而言性欲占优势,而男人的表现则较稳定。无论男人或女人都照着上帝的形象塑造,男人更是如此。男人是女人的根源和目的,正如上帝是宇宙的根源和目的一样。她在所有事物上皆需要男人,而男人只在生育的事上需要她。男人比女人更能圆满达成任务——甚至家庭照顾亦然。她不适宜充任教会或国家的任何重要职位。她是男人的一部分——严格地说,只是男人的一根肋骨。她必须尊重男人,视其为当然的主人,须接受他的指导和服从他的指正和纪律。如此她才能寻到满足与快乐。
至于恶,托马斯尽力证明在形而上学来说它是不存在的。恶是不具实体的,如此,则每一实体皆是善。恶不过是人生而应有的某些特质和能力的缺乏。所以人们缺少翅膀并非恶,但无手则是恶;然而对一只鸟而言,缺少手并非恶。上帝创造的万事万物都是善的,但即使是上帝也无法将他的无穷的完美注入他所创造的万物中。上帝允许某些恶存在,是为了达到善的目的或避免更大的恶,正如“尘世的政府……适当地容忍某些恶”——像卖淫“为免……更大的恶发生”。
罪是违反理性秩序说或违反宇宙秩序的一种自由选择的行为,理性的秩序是达到目的的手段的适度调整。就人而言,是行为的调整,以赢得永远的快乐。上帝给我们犯错的自由,但他也由神圣的感召,给予我们分辨是非的能力。这种天赋的良心是绝对的,而必须不惜代价服膺它。但若教会颁布违反个人良心的命令,则不须服从。如果他的良心警告他信仰基督是坏事,他就必须厌弃其信仰。
通常良心使我们不仅倾心于自然的美德,如公义、谨慎、节制和坚忍,也倾向于神学上的美德,如信、望和爱。后三者构成基督教的特殊美德和荣耀。信仰是一种道德的义务,因为人类的理性是有限的。人不但必须相信超乎理性的教义,还包括那些理性可理解的事物。既然信仰的错误可能导致许多人入地狱,除非为了避免更大的罪恶,否则对不信仰上帝的人就不应容忍。所以,“当不信上帝的人相当多时,即使异端或异教徒的礼仪,教会有时也须加以容忍”。不信教者不应被允许获得对信教者有统治权或权威。容忍可以专门施之于犹太人,因为他们的仪式正预征以后基督教义的仪式,因此“证明了这一信仰”。对于异教徒的犹太人不可强迫他们接受基督教。但是对于那些背弃基督教的异端分子,可以适当地强迫。除非教会当局已指出他的错误而他仍坚持己见,否则无人应被视为异端分子。那些发誓弃绝异端者,准其赎罪,同时恢复他们以往尊贵的职位。然而,如果他们又恢复异端,“他们被准予赎罪,但不能从死亡的痛苦中获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