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时(约1117年),阿伯拉尔仍旧护卫着他曾经主张的“极端的节欲”和“细心而坚决地克制纵欲”。但少女埃洛伊兹,教士福尔伯特的甥女,有漂亮的容貌及学习的热心,因而激起他人的本能和心中的钦慕。当阿伯拉尔和威廉正为“共相”争论时,埃洛伊兹正从婴儿长成少女,而且因父母双亡,成了孤儿。她舅舅送她入阿让特伊(Argenteuil)的修道院,在那儿她爱上了小小图书馆里的书本,她成为那里最好的学生。当福尔伯特得知她能像熟悉法文一样地熟悉拉丁文,甚至还学希伯来文时,他带她回教堂附近的家中居住。
阿伯拉尔在埃洛伊兹16岁时(1117年)进入她的生命中。可能她早听说过他的大名,她一定也看过上百的学生挤在回廊上听他讲学。也许,是对知识的渴望,她公开或暗地里去聆听并一睹这位巴黎学者心目中的偶像和典范。我们可以想象到,当听说阿伯拉尔将成为她的家庭教师,而和他们住在一起时,她所感到的微微惊恐。让哲学家自己来对事情的发生,给予最坦白的说明:
就是这少女……我决定借爱情的维系与她联结。而且此事对我实在很容易。我是这么地著名,而且年轻俊美,因此无论哪个妇女,我爱上了,她就很难加以拒绝……所以,当我燃起对这少女的炽烈之爱,我便寻找着去发现如何能和她每天熟稔地谈话,以及更轻易地得到她的同意。为此,我说服她的舅舅……将我带进他的家庭……而只付予一小笔酬劳……他是个贪财的人,同时……相信他的甥女可由我的教导获益不小……这人单纯而缺乏警觉;我不应该惊讶,即使他会把一只柔顺的小羊托给一只贪婪的狼……
为什么我还要多言呢?我们已结合,首先在遮盖我们爱情的居室里,然后,是在我们燃烧爱火的心房里。在预习功课时我们沉浸在爱的幸福中……我们的吻比说话多;我们的手接触书比爱抚少;爱将我们的眼睛吸引在一起。
他单纯的生理欲望,透过埃洛伊兹的纤细情怀而化为“最芳香而甜蜜的温柔”。这对他而言是新经验,使他远离哲学;将其对讲学的热爱移转至其恋情,而他的讲课也变得异乎寻常地乏味。学生们为这位辩证学者感到惋惜,但仍欢迎这位大情人;他们乐见于即使苏格拉底也会犯罪;他们唱他新谱的爱情歌曲,以告慰其所失去的论战;而埃洛伊兹从她的窗户能听到学生喧闹地附和着他的杰作。
不久,她告诉他已怀有孩子。他夜里偷偷地将她从舅父家带到他姐妹在布列塔尼的家中。半是恐惧,半是怜惜,他要求她愤怒的舅舅福尔伯特准许他和埃洛伊兹结婚,并保持秘密。教士同意了,在阿伯拉尔结束课程后,就到布列塔尼迎回温柔但不情愿的新娘。当他到达时,他们的儿子亚斯特罗拉贝(Astrolabe)已出生三天了,而埃洛伊兹拒绝和他结婚,因为在利奥九世和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前一代的规定中,禁止已婚教士升任神父,除非他的妻子也成为女尼。但她也不情愿放弃她的伴侣与孩子,因此提议留为他的情妇,因为此种关系既可智巧地保持机密,且不会像结婚一样妨害他在教会中的晋升之途。在阿伯拉尔所作《我的灾难史》(History of My Calamities)中,曾以冗长的一节,论及埃洛伊兹在这一点上所提出的睿智的一系列论据与例证反对哲学家的结婚,并以有力的辩词反对“掠夺教会的荣光”:“记得苏格拉底曾经结婚,由于如此的一个恶例,他在哲学上首先涤除那个污点,使以后的人可以更加审慎。”他记载着她说“被称为我的情妇,比被熟知为我的妻子,使她感到更为甜蜜;并且对我而言,也更为体面。”他劝服了她,使他们的婚姻为一些知己朋友所知。
他们将亚斯特罗拉贝留在他姐姐家,回到巴黎,而请福尔伯特参加他们的婚礼。为了使婚姻保持秘密,阿伯拉尔回到其单身的宿舍,而埃洛伊兹又跟她舅舅住,这对情人见面次数不多,而且多于暗中相见,但是福尔伯特为挽回自己的声誉,背弃其对阿伯拉尔的承诺,而泄露了他们的婚姻。埃洛伊兹加以否认,而福尔伯特“常将惩罚加诸她身上”。阿伯拉尔再把她带走。这次违背她的意愿而将她送到阿让特伊的修女院,并命她穿上女尼的装束,但并不立誓修行或成为修女。福尔伯特和他的亲戚们,闻及此事时,阿伯拉尔说:
他们相信,我完全在欺骗他们,并强迫埃洛伊兹为尼,以图永远摆脱她。极度的愤怒后,他们设计了一个密谋来陷害我;一天晚上,当……我正熟睡于寓所的一间密室时,他们贿赂了我的一个仆人破门而入,他们在我身上施行最残忍和可耻的惩罚……他们剪断了我身体的那部分,因那导致他们的忧愁;完后他们逃出,但其中两人被捕,而失去他们的眼睛和生殖器。”
他的敌人已不能选择更狡猾一点的报复手段,但这并未马上侮辱他;在巴黎,包括教士都同情他;他的学生群集安慰他。福尔伯特藏身起来,主教没收其财产;但阿伯拉尔知道他已经被毁了,“这惊人的故事将流传全世界”,他不再希望教会的高职。他感觉他的好名声已经“完全被毁”,而且他可能成为代代流传的笑柄。他觉得他的过错已受了公正的裁判,在他曾经犯罪的肉体上已有残缺,而且也被他所陷害的人伤害了。他吩咐埃洛伊兹做修女,而自己在圣丹尼斯起誓做僧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