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的崛起(1095—1308)-文艺复兴以前的意大利

时间:2024-11-21 01:59:07关键词:文艺复兴以前的意大利

佛罗伦萨是因该地的花而得名。公元前2世纪,成为亚诺河上的一个贸易站,亚诺河在该处与慕格诺里(Mugnone)河交会。该贸易站在蛮族入侵时被毁,并于8世纪再度恢复,其时它成为连接法兰西与罗马的弗朗塞萨大道的交会路口。由于接近地中海,其海上贸易更为发达。佛罗伦萨拥有庞大的商船团,其从亚洲带来丝与染料,从英格兰和西班牙带来羊毛,并将织好的布销往半个世界。由于一种高度保密的技术,佛罗伦萨的染工能将丝或羊毛染成极美的颜色,连颇精此道的东方人都不及。最大的毛纺同业公会德拉拉娜(Arte della Lana)和卡利玛拉(Arte de’Calimala)因其是陈列商品的中心而得名,该中心为一“邪恶之巷”(Wicked Lane),以往是娼妓出没的场所。他们进口原料,将其加工制成成品而获厚利。这种工作大部分都是在小型工厂内完成的,有些是在城市或乡村的家庭里。商人供给原料,并按件计酬地收购成品,家庭工业——特别是妇女——的竞争使工厂工资偏低,织工不能采取联合行动要求提高工资,或要求改善工作环境,他们也被禁止离境。为维持更高的纪律,雇主说服主教发出主教书简,每年在讲坛宣读4次,以教会的制裁甚至破门律的惩罚,来威胁那些一再浪费羊毛的工人。

这些工业与贸易需要资本的投入,因此银行家很快与商人争夺对佛罗伦萨人生活的控制权。由于逾期不偿付而扣押抵押品,这些银行家取得大宗的地产。对抵押给他们的教会财产行财务上的控制,使他们成为教皇不可或缺者。13世纪,他们几乎垄断了教皇在意大利的财务。在对抗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斗争中,佛罗伦萨之所以与教皇订有广泛的同盟,部分是因为这种财务上的联结,部分是唯恐帝国或贵族侵犯其城市及商务的自由,因此银行家成为佛罗伦萨教皇党的主要支持者。他们贷款14.8万利维尔给教皇乌尔班四世,以支持安茹的查理侵入意大利。当查理占领那不勒斯时,允许佛罗伦萨的银行家在新王国铸币课税,垄断甲胄、丝、蜡、油、谷物等贸易,及武器和其他军需品的供应,作为偿债的担保。如果我们相信但丁所言,这些佛罗伦萨的银行家不是文雅的市场操纵者,而是卑劣贪婪的金钱掠夺者。他们借着采取抵押品赎取权的取消,聚敛财富,并对其贷出的款项索取极不合理的利息,就像但丁《神曲》中贝雅特丽齐(Beatrice)的父亲佛尔哥·波尔提纳里(Folco Portinari)。他们将此种行为施展到很广大的区域。约1277年,我们发现佛罗伦萨的两家银行布鲁内莱斯基家族及美第奇家族(the Medici)控制尼姆市的财政。佛罗伦萨的“弗兰泽西之家(Franzesi)”在财务上支援菲利普四世的战争和阴谋,并在他的统治下,意大利银行家控制法兰西财政直到17世纪。英格兰的爱德华一世于1295年向佛罗伦萨的弗雷斯科巴尔迪借20万金币。这一贷款是具冒险性的,使佛罗伦萨的经济生活受遥远与显然无关的事件影响。由于许多政治性投资和政府的拖债,再加上博尼费斯八世的崩溃及教皇国移到阿维尼翁(1307年),意大利一连串的银行倒闭,普遍性的萧条加剧了阶级斗争。

佛罗伦萨的尘俗生活分成三个阶级:一为小市民(popolo minuto),包括店铺老板和工匠;二为“肥仔”(popolo grasso),包括雇主和商人;三为贵族。工匠组成小同业公会(arti minori),而在政治上大多被充斥于大同业公会(arti maggiori)的雇主、商人、金融家等操纵。为了争取对政府的控制,有一段时期这些小市民和“肥仔”联合组织市民党对抗贵族,贵族们要求在城市中课征古代的封建税,最先支持皇帝,后来支持教皇来反对城市的自由。这些市民组织一个民兵团,凡居住在城里的壮丁都必须服役学习战技。由于这种充分的准备,他们得以攻占贵族们在乡下的城堡,强迫贵族迁到城内居住,遵行市民法。由于保有在乡下的田赋地租,这些贵族仍然很富有,并在城内建立宫殿式的城堡,拥有党徒,彼此在街上械斗,竞相观看哪一集团能推翻佛罗伦萨有限的民主制度,以建立贵族政体。1247年,乌贝尔蒂集团率领保皇党革命,为在佛罗伦萨建立一个亲腓特烈的政府,市民党很英勇地抵抗,但仍为一支日耳曼武士的分遣部队所摧毁,至此,佛罗伦萨的民主崩溃瓦解。其领导者教皇党人逃离城市,其家园被夷为平地,作为对100年前他们摧毁封建城堡的报复。自此以后,每次阶级及集团之间的战争结束后,胜利者总是将战败者的领袖驱逐出境,并没收或摧毁其产业。得到一支日耳曼军队的支持,保皇党贵族统治该市3年。但当腓特烈死后,中下阶级的教皇党夺取了政权(1250年),并任命一个人民的卡皮塔诺,来钳制波代斯塔,就如同古代保民官得以牵制罗马执政官一样。被驱逐出境的教皇党成员又被召回来,而获胜的小资产阶级发动对比萨与锡耶纳的战争,争取对由佛罗伦萨到大海及到罗马的商业控制权,借此巩固其内部的功业。这些更有钱的商人变成一个新贵族阶级,并企图使政权永久由其掌握。

佛罗伦萨在蒙塔佩托被曼弗雷德击败,造成第二次教皇党领袖的逃散。其后6年,佛罗伦萨被曼弗雷德的代表统治。1268年,帝国崩溃,教皇党人再度取得权力,但名义上臣服于安茹的查理。为了控制查理所任命的波代斯塔,他们成立一个“十二长老”(anziani)的组织,以向此官员“进谏”,并设立一个“百人会议”,“未经其同意,任何重要措施或经费的支出均不得进行”。利用查理专注于西西里晚祷惨案,小资产阶级在1282年顺利完成了一次政体的改变,由较大的同业公会中选出6个工头,组织“技术院”(Priory of the Arts),成为市政府中实际的统治机构。经过种种的变动,波代斯塔仍然存在,但权力逐渐被夺去,而商人及银行家的地位变得最高。

佛罗伦萨的崛起(1095—1308)-文艺复兴以前的意大利

被击败的旧贵族在英俊傲慢的科尔索·多纳蒂(Corso Donati)的领导下,重新组织起来,为一不可解的原因,命名为“黑党”(Neri)。而由切基(Cerchi)家族领导的银行家及商人等新贵,则称“白党”(Bianchi)。由于不希望从摇摇欲坠的帝国获得援助,那些旧贵族转向教皇求援,以摆脱胜利的小资产阶级。多纳蒂经由他在罗马的代办计划与博尼费斯八世合作,夺取佛罗伦萨的控制权。但托斯卡纳集团渗入教皇国,除非博尼费斯能在托斯卡纳市政府中获得决定性的声势,否则没有希望恢复该地的秩序。一个佛罗伦萨的律师获悉这些谈判,于是控诉多纳蒂在罗马的三个代表背叛佛罗伦萨。“技术院”将这三人予以判刑(1300年4月),教皇因此威胁要将控诉者处以破门律。多纳蒂集团的一群武装贵族攻击同业公会中的某些官员,而“技术院”(但丁也是其成员)蔑视教皇放逐了几位贵族(1300年6月),博尼费斯要求华洛亚的查理进军意大利,以抑制佛罗伦萨,并自阿拉贡手中重新夺回西西里。

查理在1301年11月到达佛罗伦萨,并宣布他来只是要建立秩序与和平。但不久之后,科尔索·多纳蒂带着一支武装部队进入该市,掠夺那些放逐他的“技术院”官员的家,打开监狱,不仅释放了他的朋友,也放走其他想跑的人。因此引发了暴动,贵族与罪犯一起抢劫、绑架、杀人,仓库被打开,女继承人被迫嫁给即刻追求她的人,父亲被迫签字给予丰厚的嫁妆。最后科尔索赶走“技术院”的官员和波代斯塔,而由“黑党”重新选一个新的“技术院”,该院一切举措听命于“黑党”领袖,科尔索成为佛罗伦萨英勇的独裁者达七年之久。被免职务的“技术院”官员和波代斯塔被审,判刑,而遭放逐。但丁也不能免,同遭放逐(1302年)。395个“白党”党人被判死刑,但其中大多数人被允许流亡到国外。瓦洛王朝的查理很光彩地接受这些事实以及2.4万弗罗林的赔款,离开往南部去了。1304年,毫无拘束的“黑党”放火烧毁其敌人的家园,共有1400栋房舍被毁,使佛罗伦萨的中心地区尽成灰烬。后来“黑党”分裂成几个新党,各集团以暴力相争,而科尔索·多纳蒂在其中一次冲突中被刺身亡(1308年)。

在教皇与皇帝、教皇党与保皇党、黑党与白党的冲突中,意大利因勤奋工作的农夫而能维持不坠。意大利的田野是被艺术与工业所耕耘,部分用来生产供食用之物,部分用来美化视野。小丘、峭壁及山脉均按其地形耕成梯田,开辟成葡萄园、水果园及坚果园,或种橄榄树,而都用墙将它圈起来,以免侵蚀,并保存可贵的雨水。在城市里,100多种工业吸引了绝大多数的人,而使人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争辩、投票、打架、斗剑。商人与银行家也并非全是残酷无情的人,也因为他们追求利润的狂热,方使城市繁荣成长。科尔索·多纳蒂、圭多·卡瓦尔坎蒂(Guido Cavalcanti)、肯·格兰德·德拉·斯卡拉(Can Grande della Scala)等贵族,虽常诉诸刀剑以取利,但也是相当有文学修养的人。在这个精神昂扬的社会里,女人自由活动着。对她们而言,爱情既非抒情诗人的那种口头吟唱,也非流汗农人那种痛苦模样,更非武士向小气女神的献殷勤,而是一种豪爽而又热烈的放浪,迅速地导致尽情的放纵与仓促的母爱。在此种激动纷扰之中,到处可见教师们以极大的耐心,用尽办法教化顽抗的青年;妓女们缓和了男人的各种幻想;诗人将其未能如愿的欲望升华而成诗文;艺术家饥渴般地寻求完美;神父操纵政治,并抚慰孤寡贫困者;哲学家苦心研究,希望从纷乱中寻出真理。在这个社会中,有一股冲击力,一种刺激与竞争,使人们的才智更敏锐,言词更犀利,促成他们潜能的发挥,而诱使他们不惜自身的毁灭,为文艺复兴清除道路,铺设台阶。历经种种痛苦与流血,方使伟大的“再生”运动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