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儿子路易八世统治期间太短,成效不显著;历史上记载他,主要因为他娶了一个为人所钦佩的妻子,卡斯提尔的布朗希(Blanche),并生下一子,其子成功地同时兼为圣人和国王。路易八世死时,路易九世才12岁,38岁的布朗希是亨利二世与亚奎丹之埃丽诺的孙女,卡斯提尔的阿方索九世之女,行为举止颇具皇家风范,容貌秀丽、娇媚,充满活力,极具德行与才艺。身为妻子与寡妇,其德行上之毫无瑕疵,身为11个孩子的母亲,其对子女的挚爱,都留给人们深刻的印象。法兰西不仅尊称她为“慈后布朗希”,同样也称她为“良母布朗希”。她解放许多皇家庄园的农奴,慷慨解囊用于慈善事业,并送嫁妆给因贫穷而不敢谈恋爱的女孩。她资助修建沙特尔教堂(Chartres Cathedral)。由于她的影响,教堂内所用都是彩色玻璃,显得玛利亚不只是个童女,更为王后。然而,她溺爱她的儿子路易,以狭窄的度量对待自己的儿媳。她努力不懈地以基督教的美德训练路易,并告诉他她宁愿看他死而不愿他犯一大罪。她自己很少因情绪而牺牲国家政策,但曾加入残酷征讨阿尔比派的十字军以扩张法兰西南部的势力。路易正在成长时,她统治王国达9年之久,成为法兰西历史上最理想的治理典范。在她摄政的初期,男爵们起而反叛,想从这女人手中夺回他们在菲利普二世时丧失的权力。她以智慧与坚忍的政策征服他们,又能干地抵抗英格兰,在公平的条件下签订停战协定。当路易九世长大成人并处理政务时,他继承了一个强大、繁荣而和平的国家。
他是一位俊美少年,比大部分的骑士高一个头,轮廓清晰,皮肤洁白,漂亮的金发;文质彬彬,喜爱华丽的家具与鲜艳的衣服;不爱念书,却爱打猎与猎鹰、娱乐与体育运动;还没成为一个圣人,因为一个僧侣向布朗希控告他调情;布朗希为他娶妻,使他安定下来,成为对妻子忠诚及对儿女尽责的楷模;他有11个孩子,他很关心他们的教育。渐渐地,他放弃奢华宴乐,生活越来越朴实,自己忙于政务、慈善事业及宗教事务。他认为君主专制是国家统一与持续的工具,并借以保护弱者与贫者以对抗有优越感及有财富的少数。
他尊重贵族的权利,鼓励他们尽其对农奴、封臣与宗主的义务,却不能忍受对新的王权封建式的侵犯。他坚决干涉贵族对臣仆的不公平,在好几个案件里他严厉地惩罚男爵不经过正当审判便处决臣仆。当恩古尔兰德·库西(Enguerrand de Coucy)吊死三名杀死他庄园里野兔的佛兰德斯学者时,路易把他关在卢浮宫内,威胁要吊死他,最后释放了他,但要他建三座教堂,每天为遭难者做弥撒;并将这三位年轻的学者狩猎的林地,捐给圣尼古拉修道院。他还剥夺恩古尔兰德对其庄园的管辖权与狩猎权。他在巴勒斯坦服役三年。他付给国王1.25万镑的罚金。路易禁止封建报仇与私下的械斗,并力斥司法决斗。当以证据审判代替争斗审判时,男爵法庭渐渐地被由国王州官助手在每一个地方组成的王室法庭取代,由男爵法官至中央皇室法庭的上诉权得以确立。13世纪的法兰西也和英格兰一样的封建法被普通法取代。自从罗马人东来的日子,法兰西从未享有如此的安定与繁荣;在这时期法兰西的财富足以完成许许多多的哥特式建筑,并使建筑达到最完满的境界。
他相信并证实一个政府在其外交关系上公正与宽大并不致丧失其声誉与权力。他尽可能长久地避免战争。但当有侵略的威胁时,即有效率地组织军队,计划战役。在欧洲以其精力和策略而赢得胜利,获致光荣的和平,而且使对方不再有报复的意图。当法兰西奠定了稳固的基础后,他采取和解政策,与敌对的一方妥协,但拒绝姑息不公平的要求。他将先祖们掠夺的土地归还给英格兰和西班牙。咨政们大为惋惜,此举却使和平得以持久。当路易参加十字军东征而长期不在国内时,法兰西仍可免遭袭击。沙特尔的威廉说道:“人们敬畏他,因为他们知道他是公正的。”1243至1270年,法兰西没有对任何一个基督教敌人发动战争。当其邻国彼此攻打时,路易还处心积虑地从中斡旋,而蔑视其议会的建议,他的议会认为应煽动这样的争斗以削弱潜在的敌人。外国君王也将其间的争论提呈由他裁决。
他并不是毫无缺点之人。他偶尔脾气暴躁,也许是因为健康不良。他的单纯有时近乎无知或轻信,如在埃及和突尼斯设想不周的十字军征伐及拙劣的战役,除他自己得以保全外,丧掉了许多生命。虽然他诚实地对待穆斯林敌人,却无法以同样的宽大了解来对待他的基督徒敌人。在信仰上的天真坚信使他产生宗教的偏执,而促成法兰西宗教裁判所的成立。这使他对征讨阿尔比派的十字军阵亡者的自然怜悯之情得以平复。他的财富也因没收异教徒的财物而大为增加,对法兰西的犹太人,他也无法以惯有的善良来对待他们。
总而言之,他的高尚表现还是十分接近基督教的理想的。尤安维尔说:“在我的一生之中,从未听到他说任何人的坏话。”当穆斯林掳掠者误接10万利维尔的赎金而不足他原先因获释所承诺的数额时,路易于平安地还以自由后,将所差赎金足数送还穆斯林,而得罪咨政们。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动身之前,他吩咐手下的官吏“记录并审理控诉我们及我们先祖的冤情案件,并有关我们州官助手、修道院长、林务官、警官或其属僚判断不公或行勒索的说辞”。尤安维尔说:“通常,在弥撒之后,他便走至温森斯森林,倚树而坐,并要我们坐在他四周。任何人只要有理,都可来告诉他,而不会受到拦阻,也不需要引见者。他会亲自解决一些案子,并把其他的案件交给坐在他附近的咨政们,他给每位陈情者上诉国王的权利。他建立并捐助医院、救济院、修道院、招待所、盲人院及赎身妓女的住所。命令每一个省的行政代理找出年迈的穷人,以公款供养他们。不论他走到何处,每天总给120个穷人饭吃,并选其中3人和他一同进餐,他亲自服侍他们,替他们洗脚。像英格兰的亨利三世一样,侍候麻风病患,并亲手喂他们吃饭。当诺曼底遭饥荒时,他花一大笔钱购买食物送给贫乏的人。他每天都周济病人、穷人、寡妇、分娩的妇女、妓女、残疾的工人,以致几乎无法计算其布施。”这些慈善之举并不因公开行事而减损其善质。他替贫苦的盲人洗脚;这些受惠者并不知道服侍他们的就是国王。这种刻苦己身的苦行精神,并不为人所知,直到死后,才显露出来。
1242年的战役,他在辛通格(Sintonge)的沼泽区感染上疟疾,导致恶性贫血,1244年时濒临死亡。也许这些经历使他越来越接近宗教。果真在这次病愈后,他立誓要发动十字军。他以禁欲的自我苦修削弱了自己。当他参加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年方38岁,已经驼背,秃顶,除了他纯一的信仰与善良的意念,使他显出一种优雅的气质外,年轻时的俊美已不复存在。他身着粗毛布衣,外披僧侣的棕色长袍,并以小铁链鞭笞自己。他喜爱新成立的方济各修会及多明我修会,毫不吝惜地向其捐赠,最后自己也无法自拔地成为方济各修会的僧侣。每天望两次弥撒,按时于上午9时、中午12时、下午3时、黄昏6时、晚间9时背诵祷告文,就寝前念50遍《圣母颂》(Ave Marias),午夜起身参加神父在教堂举行的晨祷。他在耶稣降临节与封斋期戒绝房事。大部分的臣民嘲笑他虔敬的行为,并称他为“路易弟兄”。一个大胆的妇人告诉他:“要另外一个人代替你当国王也许会好些,因为你只是方济各修会与多明我修会的王……你竟是法兰西的国王,真是一件不合情理的事。他们不驱逐你真是个大奇迹。”路易回答:“你说得对……我不配做国王,假如这能使我主喜悦,另外一人可以代替我的位置,他会更知道如何治理王国。”
当时的一些迷信,他也很热衷。圣丹尼斯修院宣称拥有一枚“真十字架”上的钉子。一日,在人们的庆祝展览之后,这枚钉子遗失了,引起一阵大骚动,直至钉子找到,国王才放心,他说:“我宁愿我王国内最好的城市被吞没。”1236年,君士坦丁堡的鲍尔温二世为了拯救他多难的国家需要经费,以2000利维尔的价格,将耶稣在受难时戴的荆棘冠冕出售给路易。五年后,路易从同一个拍卖者手中买到一碎块“真十字架”。也许这些交易意在以金钱帮助苦难的基督教国家。路易任命蒙特勒伊的彼得建筑圣堂,以保存这些遗物。
路易虽然十分虔敬,却不是教士们的傀儡。他承认他们有人性中的缺点,并以好的榜样及公开责备以激励、警诫他们。他限制教会法庭的权力,主张法律的权威凌驾所有的公民之上,僧、俗皆无例外。1268年,他颁布《国事诏令》(Pragmatic Sanction),限制教皇的宗教任命权及其在法兰西的征税权:“我们决定任何人不可以任何方式征收应由罗马法庭征收的税款……除非是基于正当的理由,或以宗教名义,或因迫切急需……而经我们明确而自发的同意,或经教会的同意。”一般认为路易九世的确颁布过这个诏书,但它可能是菲利普四世的律师们策划出来作为对抗博尼费斯的武器。
尽管路易有修道士的倾向,他仍然是国王,并保持王权的至高无上。弗拉·萨利姆贝内(Fra Salimbene)描述他“纤瘦修长,有天使般的脸颊,充满慈悲的面容”。他遵奉朝圣者的习惯及手持朝圣者手杖,步行开始他的第一次十字军东征(1248年)。辞别了年已60岁高龄的母后布朗希,由她全权代理政务,当他们分别时,她哭泣道:“最可爱的孩儿,柔顺的孩儿,我将再也看不见你了。”他在埃及被掳,需要一笔赎金,布朗希煞费苦心才募集付清。当他吃了败仗,受尽屈辱,回到法兰西(1252年)时,发现母亲已去世。1270年,他因病衰弱,却再度出征,这回是到突尼斯。这次的计划并非不切实际,只因它的失败才被认为如此。路易允许他的兄弟安茹的查理率领一支法兰西军队进入意大利,不仅是为了抑制那里的日耳曼势力,也希望西西里成为法兰西进攻突尼斯的基地。到达突尼斯后不久,这位伟大的十字军战士,看来比实际年龄更苍老,死于痢疾。27年后,教会封他为圣徒。世世代代皆追念其王朝为法兰西的黄金时代,并惊叹难以测度的上帝为何不再将像他那样的人赐给他们。他是个基督徒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