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十字军东征(1189—1192)

时间:2024-06-17 19:26:04关键词:十字军东征

提尔、安条克和特里波利斯的幸存使基督徒抱有些许的希望。意大利的舰队控制着地中海,随时准备输送新的十字军战士以赚取酬劳。提尔的大主教威廉回到欧洲,在意大利、法兰西和日耳曼向信众描述耶路撒冷陷落的情形。在美因茨,他的慷慨陈词感动了“红胡子”腓特烈,这位年已67岁的帝王,差点当场就要领军出征(1189年)。基督教世界称赞他是第二位摩西,认为他将开辟一条通向“应许之地”(Promised Land)的光明大道。十字军在加利波利(Gallipoli)越过达达尼尔海峡,踏上新的征程。然而,它重蹈覆辙,重演了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错误和悲剧。土耳其军队阻断十字军的道路和粮草,几百名士兵被活活饿死。腓特烈则很不光彩地溺死在西里西亚萨勒夫(Salef)的一条小河里(1190年)。他的军队只有一小部分幸存下来,加入了围攻阿卡的行列。

理查一世刚刚在31岁之时被加冕为英格兰国王,他决心插手对穆斯林的战争。因为担心法兰西人趁他不在的时候侵占英格兰在法兰西的领土,他坚持要“奥古斯都”菲利普与他同行。年仅23岁的法兰西国王答应了他。在维泽莱举行的激动人心的神圣仪式上,两位年轻的君主从提尔的威廉手中接过十字架。理查的诺曼底人军队(只有很少的英格兰人参加了十字军东征)从马赛坐船起航,菲利普的军队从热那亚出发,两军在西西里会合(1190年)。在那里,两位国王争吵或寻欢作乐,蹉跎了半年。西西里国王坦克雷德得罪了理查,后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下了墨西拿,以为报复,据说他花费的时间“比神父做晨祷的工夫还要短”。收到4万盎司的黄金后,他归还了该城。如此这般之后,他将他的军队由海路输送到巴勒斯坦。其中有几艘船中途在塞浦路斯沿岸触礁失事,船上的人被希腊长官关押起来。理查为此短暂停留,征服了塞浦路斯,并把它送给流亡的耶路撒冷国王吕西尼昂的居伊。1191年6月,理查抵达阿卡,其时距维泽莱誓师已有一年。菲利普先他到达,基督徒围攻阿卡已有数月,数千名士兵为此丢掉了性命。理查抵达后几个星期,萨拉森人便献城投降了。胜利者提出的条件都被接受:20万金币,1600名精挑细选的俘虏,“真十字架”重归原位。萨拉丁认可了协议。除那1600名俘虏外,阿卡其余的穆斯林获准携带能带走的全部财物离开。“奥古斯都”菲利普发起烧来,留下1.05万人的大军,先行回到法兰西。于是,理查成为了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唯一的领袖。

接下来爆发了一场令人困惑的独特的战斗,突袭与争斗、恭维与礼让交替出现。英格兰国王和库尔德人的苏丹各自发扬了他们文明和信念的最佳品格。二者均非君子:萨拉丁出于军事目的,会避免大开杀戒浪费精力;浪漫的理查也允许自己偶尔放下绅士的彬彬有礼。当被围困的阿卡城的领袖们贯彻协议规定的投降条件稍稍迟缓了一些,理查就在城下屠戮2500名穆斯林囚犯,以为敦促。萨拉丁得知后,马上下令:今后在与英格兰国王交战中俘虏的士兵全部处死。不过,当有人建议理查将自己的姐妹琼(Joan)嫁给萨拉丁的兄弟阿迪勒,以结束这次东征时,他改变了心意。然而,教会公开指责这是背叛行为,使这一计划流产。

理查知道萨拉丁绝不会善罢甘休,于是重整军队,准备沿着海岸向南行军60英里去援助雅法,该城如今又落在基督徒手中,被穆斯林军队围困着。很多贵族都拒绝与他同去,宁愿留在阿卡,阴谋篡夺耶路撒冷的王位,他们确信理查会得到它。日耳曼人的军队返回了日耳曼,而法兰西人的军队一再违反命令,使英格兰国王的军事计划落空。普通士兵也都不打算继续战斗。理查的十字军的基督教编年史家说,漫长的围城之后,基督徒胜利者沉溺于慵懒和享乐,不愿离开这座富庶和安逸的城市,换句话说,他们舍不得上等的美酒和最娇艳的少女。许多人在密友的陪伴下沉浸于放纵取乐,变得放荡不羁,直到整座城市都为他们的浮华所玷污。他们的饕餮和放荡,令智者羞赧不已。

第三次十字军东征(1189—1192)

理查曾下令只有洗衣妇可以随军,因为她们不太可能犯罪。不过这道命令带给他更多困扰。他以卓越的领导才能和指挥技巧、足以鼓舞士气的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来弥补他的军队的弱点。在这些方面,他胜过萨拉丁,也胜过十字军其他的基督徒领袖。

他的军队在艾尔苏夫(Arsuf)与萨拉丁的士兵遭遇,取得一次小胜(1191年)。萨拉丁提议再战,理查却率军退守雅法城内,于是萨拉丁建议和谈。在谈判期间,提尔蒙费拉的侯爵康拉德,私下与萨拉丁勾通,表示愿意做他的盟军,为穆斯林夺回阿卡,只要萨拉丁同意以西顿和贝鲁特回报他。然而,萨拉丁还是授权他的兄弟与理查签订和约,将他们据有的所有沿海城市和半个耶路撒冷交给基督徒。理查欣喜若狂,郑重地封穆斯林大使之子为骑士(1192年)。不久,理查听说萨拉丁在东方面临叛乱,便撕毁和约,围攻并占领达鲁姆,更把军队开到离耶路撒冷不足12英里处。因为冬天来临,萨拉丁已遣散军队,现在只得将其召回,重新武装。就在这时,基督徒阵营爆发了争执,而侦察兵回报说,通向耶路撒冷沿途的井水皆被下毒,军队将没有饮用水。于是,首领们开会商讨对策,投票的结果是放弃耶路撒冷,进军250英里外的开罗。理查在病痛、烦闷和消沉中退至阿卡,打算就此返回英格兰。

但是,当听说萨拉丁攻打雅法,并在两天之内夺取该城后,理查的傲气被唤醒了。他立刻集合所有能召集到的士兵,驾船驶抵雅法。到达港口时,他喊道:“落后者死!”纵身跃入及腰的海水中,挥舞着他那柄著名的丹麦利斧,一路击杀所有抵抗他的人。他径自率军入城,在萨拉丁得到消息之前,横扫了穆斯林军队(1192年)。苏丹召唤主力前来救援,奉命蜂拥而至的士兵,人数远远超过理查的3000将士,然而理查奋不顾身,勇猛使他所向披靡。萨拉丁见理查徒步作战,遣人送他一匹战马,说:“如此英勇的战士徒步作战是耻辱的。”萨拉丁的士兵不久便不耐烦起来,他们责备苏丹宽宥了雅法的驻军,以致后者又能参战。最后,如果基督教的记载可信的话,理查在萨拉森人的防线前疾驰而过,所到之处,长矛都停下来,没有人敢攻击他。

然而第二天,形势突变。萨拉丁的援军到了,而理查又生病了,再加上没有阿卡和提尔的骑士的支援,他只得再度求和。他发烧之际,喊着要水果、冷饮,萨拉丁便送他梨、桃和冰镇饮料,还派私人医生前来照顾。1192年9月2日,两位大英雄签下为期三年的停战协定,分割了巴勒斯坦:理查占据从阿卡到雅法等他已经征服的海岸城市;穆斯林和基督徒可以自由进出双方领地,朝圣者在耶路撒冷受到保护,但圣城仍留在穆斯林手中(或许意大利商人的主要兴趣是控制港口,说服了理查放弃圣城而回据沿海地区)。人们以盛宴、竞技来庆祝和平。理查的编年史家说:“唯有神才能了解双方的人民有多么快乐。”人们暂时停止彼此仇恨。理查登上即将返航英格兰的战船,给萨拉丁发去最后的战书,发誓三年后回来拿走耶路撒冷。萨拉丁答复说,如果他一定要失去土地,那么他很欣慰是被理查夺去,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萨拉丁的温和、耐心和公正,压倒了理查的光芒、勇气和战争艺术,伊斯兰教领袖的精诚合作,战胜了封建领主的阋墙和不忠,而萨拉森人的短程补给线,后来被证实远比基督徒的制海更有优势。基督徒的美德和缺点在穆斯林苏丹身上,反而比在基督徒国王身上,表现得更为突出。萨拉丁的宗教热忱固然导致他进行极端的宗教迫害,其与“圣殿骑士”和“医院骑士”的鏖战也达到令人深感痛苦和荒谬的地步,不过,通常他能善待弱者,对战败者也很仁慈,更比他的敌人讲信义,这使基督教编年史家不由得追问:为什么如此荒谬的信仰,竟能培育出这样的好人?他善待仆从,倾听所有诉求,“视金钱如粪土”,他的私库中只有一枚第纳尔。临死前不久他告诫儿子扎希尔的一番话,是任何基督教哲学家都难望项背的:

吾儿,我将你交托给至高的神……依他的旨意而行,因为那指向和平之路。远离杀戮……因为凡血所被之处将永不得安息。尽力赢取民心,并看护人民的繁荣,使他们安享快乐,这才是神和我指示你的。也要得大臣、贵族、酋长的心。如果我称得上伟大,那是因为我以仁慈和温厚得到了人们的心。

他死于1193年,享年5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