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面面观(802—1057)-拜占庭世界

时间:2024-11-21 00:26:07关键词:拜占庭世界

在对拜占庭文化作全面透视之前,须谈谈许多皇帝及女皇的所作所为。这里不谈他们的阴谋权术、宫廷政变和谋杀,只谈他们的政策、立法及他们长期对抗南方的穆斯林、北方的斯拉夫人、保加人,为维护国土日蹙的帝国所作的努力。在某些方面,这是一幅英勇动人的画面:历经沧桑的希腊遗产大致保存下来,经济秩序与持续性仍得维持,文明绵延无间断,这似乎是由伯里克利、奥古斯都、戴克里先和君士坦丁诸人不断推动的结果。另一方面是一个个将领经过流血斗争爬上王位,然后又相继被杀,是壮丽奢华、挖眼、劓鼻、焚香、虔敬与叛逆,是皇帝与主教钩心斗角以决定帝国应由武力还是神话来统治。我们看见尼塞福鲁斯一世及其与哈伦·阿尔·拉希德的战争。迈克尔一世为保加利亚人所败,退位削发为僧。亚美尼亚人利奥五世再度禁止崇拜偶像,在教堂唱赞美诗时遇刺。目不识丁的“结巴”迈克尔二世(Michael II the Stammerer)与修女相恋,说服了元老院欲与她结合。狄奥费罗斯是立法改革者,帝国忠实的建立者,也是尽责的统治者,他恢复破除偶像的迫害行动,最后死于痢疾;其妻狄奥多拉是一位能干的摄政者,她停止了迫害。“醉汉”迈克尔三世(Michael III the Drunkard)庸碌无能,政府先由其母代掌,母亲死后又由有学养、能力俱佳的叔叔恺撒·巴达斯执掌。然后一个出人意料的人物横空出现,除了固执地施行暴力外,一反前例地建立了强大的马其顿王朝。

马其顿人巴西尔生于阿德里亚那堡(Hadrianople)附近的一个亚美尼亚农家。他幼时为保加人所掳,少年时就和他们一起生活在多瑙河的彼岸,即后来叫作马其顿的地方。25岁时,他逃脱前往君士坦丁堡,一位外交家欣赏他身强力壮,又富有头脑,便雇他为马夫。他陪伴主人出使希腊,在那儿赢得富孀丹妮利斯(Danielis)的青睐。回到君士坦丁堡,他为迈克尔三世驯养的一匹好马被列为御用,虽目不识丁,竟因此升任侍从大臣。巴希尔确善迎合,也颇具才干,当迈克尔想为他的情妇物色郎君时,巴希尔便和农家女出身的妻子仳离,并将她和一大笔嫁妆送回色雷斯,然后娶了尤多西娅,而尤多西娅继续侍候皇帝。迈克尔以情妇相赠,不过这个马其顿人却欲得帝位为报。866年,他说服迈克尔用他粗大的双手把阴谋废黜他的叔叔巴达斯扼杀了。由于长期习惯无法纪的统治,迈克尔让巴希尔与自己共任皇帝,并把所有的政事交给他处理。867年,迈克尔威胁要废黜巴希尔时,巴希尔安排并主使一次暗杀,使自己成为唯一的皇帝。由此看来,即使在世袭王朝,事业之门仍然为才智之士洞开着。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家子以如此卑下恶毒的手段建立了拜占庭帝国统治时间最长的一个王朝,他卓越地治理了十九年,立法明智,司法公正,国库充裕,他还在占领的城市兴建新的教堂和王宫。没有人敢反抗他,在一次狩猎中他意外死去。皇位异常平静地传给他的儿子。

利奥六世补其父之不足,博闻、好学、沉静而和善。街谈巷议皆以为他不是巴希尔而是迈克尔之子,可能其母尤多西娅自己也无法确认。他赢得“智者”的雅号,并不是因为他的诗或他对神学、行政、战争的论述,而是因为他重组政教合一的政府,重新编纂拜占庭《法典》和琐细的工业法规。他虽然是博学的佛提乌斯(Photius)主教心爱的门生,本人对宗教也很虔诚,可是他四次结婚,使得教士们震惊、百姓们愉快。他前两位妻子都未生子即去世,利奥坚信唯有得子才是解决继承争斗的唯一办法,尽管教会禁止三次结婚,利奥仍坚持,他的第四任妻子卓伊终于产下一子,解决了继承问题。

君士坦丁七世,被称为“生于禁宫之中”。他继承了父亲对文学的爱好,可是没有继承他行政上的才能。他为儿子写了两本有关治国之道的书:一本谈帝国的诸省,一本是《礼仪集》(Book of Ceremonies),叙述一国之君应通晓的必要的仪式和礼节。他监督编写有关农业、医药、兽医学、动物学的著作,并选历史学家和编年史家的著作辑成一部《历史学家的世界史》。在他的赞助之下,拜占庭优雅但内容贫乏的文学繁盛一时。

帝国面面观(802—1057)-拜占庭世界

也许罗曼那斯二世像其他的小孩一样,未读过自己父亲的著作。他娶希腊女子提奥法诺(Theophano)为妻,她涉嫌毒杀她的公公及促成罗曼那斯之死。在她24岁的丈夫逝世以前,苦行修身的将军尼塞福鲁斯二世福卡斯已受她迷惑,并与之共谋夺得皇位。尼塞福鲁斯已于961年将穆斯林逐出阿勒颇与克里特,965年又将他们逐出塞浦路斯,968年逐出安提阿,由于这一连串的胜利动摇了哈里发阿巴斯。尼塞福鲁斯要求大主教允许将所有殉道者的报偿与荣耀,赐予因参加对抗穆斯林而阵亡的士兵们,可是大主教以所有的士兵被他们所流的血玷污了为由而拒绝,假如他同意了,十字军事件可能提前一个世纪发生。尼塞福鲁斯雄心尽丧,像隐士一般退居深宫。提奥法诺不耐隐居生活,成了将军约翰·特兹米色斯(John Tzimisces)的情妇。969年,二人共谋杀害了尼塞福鲁斯,约翰因而夺得帝位。然而他后悔自己的所为,从此竟将提奥法诺遗弃,并驱逐出国。于是他以对抗穆斯林及斯拉夫人的暂时性胜利来弥补自己的罪恶。

他的继承人是拜占庭历史中最具性格的人物之一。巴希尔二世是958年罗曼那斯与提奥法诺所生,曾与尼塞福鲁斯及色米色斯共任皇帝。976年,刚刚18岁的他就开始了半世纪之久的独裁统治。他曾遇到种种艰难:首相密谋废黜他;他打算向之课税的封建公爵们,暗中资助反叛他的活动;东方军队的将领巴达斯·席拉斯(Bardas Sclerus)叛乱,为巴达斯·福卡斯(Bardas Phocas)所镇压,后者却被其军队拥立为皇帝;穆斯林又几乎将约翰·特兹米色斯在叙利亚赢得的土地完全夺了回去;正值全盛时期的保加利亚入侵帝国的东部和西部。巴希尔敉平叛乱,从阿拉伯人手中夺回亚美尼亚,经过30年残酷的战争,摧毁了保加利亚人的势力。1014年,他获胜之后,将1.5万俘虏弄成瞎子,其中每第一百名留下一只眼睛,让他们带着这支悲惨的队伍回到保加皇帝萨穆尔身边去。希腊人也许恐惧多于赞赏地称他为“保加利亚人的刽子手”(Bulgaroctonus)。在这一场场的战役中,他还腾出时间和“剥削贫民的富豪”作战。根据他于996年颁行的法律,他企图打击一些大的田庄,鼓励自由农的增加。68岁时,就在准备率舰队前往西西里攻打阿拉伯人时,他忽然崩殂。自从赫勒克留以来,没有开疆扩土如他的皇帝,自从查士丁尼以来,也没有坚强有力如他的皇帝。

拜占庭帝国从他年迈的兄弟君士坦丁八世以后又步入衰运。君士坦丁没有子嗣,只有三个女儿,只好劝诱罗曼那斯·阿基拉斯(Romanus Argyrus)娶他年近50岁的长女卓伊为妻。卓伊以摄政的身份,在其妹狄奥多拉协助下,代掌罗曼那斯三世、迈克尔四世、迈克尔五世和君士坦丁九世四朝国政,其治绩少有皇帝可超乎其上。姐妹二人整顿政教界的腐化,强迫官员交出侵吞的财物。曾为首相的某人,交出了他密藏在水槽中的5300磅金子。当阿列克斯(Alexis)大主教死时,在他房中竟发现藏有10万磅银子。并且有一段时期,朝中停止出售公职。卓伊和狄奥多拉在最高法庭中担任法官,执法严正。卓伊之公正,无人可与之匹敌。62岁时她与君士坦丁九世结婚,自知化妆已无法维持自己动人的容颜,她允许新任丈夫将情妇西克伦那(Sclerena)带进宫中,他则在两宫之间任选住处。除非确知她丈夫有空当,卓伊不会去打扰他。1050年,当卓伊亡故之时,狄奥多拉也退隐到修道院中去,君士坦丁九世精明睿智地统治了五年,他选贤任能,美化圣索菲亚教堂,为贫民建医院和救济院,并赞助文学与艺术。1055年他死后,马其顿王朝的拥护者发动了一次广受欢迎的叛变,使退隐修道院的老处女狄奥多拉勉违初衷地出任女皇。尽管她已74岁,她和她的辅臣还是井井有条地治理国政,但是1056年,她突然崩殂,动乱随之而起。宫廷贵族立迈克尔六世为帝,可是军队却倾向于将军伊萨克·科姆内努斯(Isaac Comnenus)。一场战斗解决了这个问题,迈克尔退隐为僧侣,科姆内努斯则于1057年进入首都,成为皇帝。马其顿王朝经历了190年的混乱、战争、淫秽、虔敬和出色的治理,终告结束。

科姆内努斯两年后退位,任命元老院之首君士坦丁·杜卡斯(Constantine Ducas)为继承人,自己则隐退到修道院中去。1067年,君士坦丁死,其妻尤多西娅摄政四年,然而战争需要一位有力的领袖,她下嫁罗曼那斯四世,并立他为皇帝。1071年,罗曼那斯于曼日克特(Manzikert)为土耳其人所败,羞愧地回到君士坦丁堡,遭到革职、监禁、弄瞎双目的惩罚,任由他伤口不治而死。1081年,当伊萨克·科姆内努斯的侄子阿列克塞(Alexius Comnenus)一世继承帝位时,拜占庭帝国似乎正趋于没落。1076年,土耳其人占领耶路撒冷,由小亚细亚进逼而来,帕特兹纳克(Patzinak)和库曼(Cuman)族也从北方逼向君士坦丁堡,诺曼底人则正侵袭着拜占庭在亚得里亚海的据点,而拜占庭的政府和军队却在叛乱、无能、腐化、懦弱中一蹶不振。阿列克塞颇能以技巧和勇气来应付这种局面。他派出间谍在诺曼底地区鼓动革命,并以商业利益换取威尼斯海军的援助以对抗诺曼底人,没收教会财产以重建军队。他亲自领军作战,以高明的战略赢得胜利,几乎兵不血刃。征战之余,他还重组政府和国防,使倾颓的帝国又延续了100年。1095年,他制定具有远见的外交策略,他要求西方对信仰基督教的东方加以援助。在皮亚琴察会议中,他以重新统一希腊和拉丁教会为代价,换取与西方联合对抗伊斯兰教。他的要求及其他一些因素,导致为了拯救拜占庭、后来又摧毁拜占庭的戏剧性的第一次十字军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