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的征服-西方伊斯兰教(641—1086)

时间:2024-06-17 17:53:05关键词:西方伊斯兰教

近东只是伊斯兰世界的一部分。在伊斯兰教势力的影响下,埃及又恢复了法老时代的光荣。突尼斯、西西里和摩洛哥在阿拉伯人的领导下,也恢复正常的政治秩序,并且如火种一般点燃了凯鲁万、巴勒莫和菲兹(Fez)诸城的文明。摩尔人统治下的西班牙,在文明史上创下了巅峰的纪录,与后来统治印度的莫卧儿穆斯林一样,“缔造了庞大的帝国,末了留下光辉璀璨的文化遗产”。

正当阿拉伯名将及其他的征服者使东方诸邦臣服时,阿姆尔·伊本·阿斯(Amr Ibn al-As)于穆罕默德死后7年,从巴勒斯坦的加沙出发,攫夺了佩鲁修姆和孟斐斯两城,并进军亚历山大港。埃及有港湾和海军基地,而阿拉伯势力正需要一支舰队;埃及输出玉米至君士坦丁堡,而阿拉伯人正需要玉米来喂饱人民。在埃及的拜占庭政府,几个世纪以来,将阿拉伯的雇佣兵用作维持治安的工具,但这对征服者起不到威吓作用。埃及的基督一性论教派正遭到拜占庭政府的迫害,他们立刻伸出双手欢迎穆斯林的到来,协助他们攻占孟斐斯,并引领他们进军亚历山大港。亚历山大港经阿姆尔近23个月的围攻后,终于陷落(641年)。阿姆尔在写给哈里发欧麦尔的信上说:“此城内的豪富巨贾屈指难数,城内环境的幽美,难以笔墨形容。我很荣幸地告诉你,城内有4000座金碧辉煌的皇宫,400间公共澡堂和400个娱乐场所。”阿姆尔禁止掠夺,并减征税赋。因不明了基督教各派间理论上的不同,便下令禁止基督一性论教徒私自对他们的正统派敌人施以报复,并宣布所有教派信仰自由,从而推翻了这里几个世纪以来的习俗。

关于阿姆尔是否曾摧毁亚历山大城图书馆,最早提及的是一名叫艾卜·拉蒂夫(Abd al-Latif)的穆斯林科学家,但是叙利亚信奉基督教的犹太人巴尔—赫布拉埃乌斯(Bar-Hebraeus)有更详细的记述,他在以艾卜法拉杰为笔名,用阿拉伯文写的世界史概述里提到此事。据他记载,亚历山大港的文法学家约翰请求阿姆尔将图书馆的手稿赠给他。阿姆尔向欧麦尔请示,据说哈里发的回答是:“如果这些希腊人的著作与上帝的经典是一致的,它们就毫无用处,无须保存下来;倘使不一致,那么它们是有毒的,就应该焚毁。”这话以讹传讹,最后竟浓缩成:烧掉图书馆,因它们已经包含在一里了——指《古兰经》。据巴尔·赫布拉埃乌斯的说法,阿姆尔将藏书分送至城中的公共浴室,4000座火炉将这些书籍当燃料整整烧了近半年之久(642年)。但是与上述相反的说法也值得注意:(1)图书馆中的大部分藏书于392年,教长西奥菲勒斯时代,已被狂热的基督徒摧毁了;(2)幸存下来的也被敌视而弃置不顾,“因此大部分收藏至642年时,也已经失散了”;(3)自阿姆尔烧书至艾卜·拉蒂夫最先报道此事,其间五百余年,竟没有一位基督徒历史学家提及此事,虽然于933年任亚历山大城总主教的尤迪克(Eutychius),曾对阿拉伯人征服亚历山大港的历史有详尽的描述。因此这一说法颇似后人杜撰,因此不被人采信。无论如何,亚历山大港图书馆逐渐解体,无疑是个悲剧,因为我们相信图书馆里藏着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波利比乌斯、李维、塔西佗及其他百余位作家的全部著作,而如今我们只能读到他们的断简残篇。苏格拉底前期哲学家们的作品,如今留给我们的也只是些零碎片断,遑论数千卷希腊、埃及和罗马的史学、科学、文学和哲学的著作在那人类灾难中被焚。

阿姆尔在埃及的政绩颇可称道。他将部分压榨来的税收,用于修整运河和堤防,并重开尼罗河至红海长80英里的运河,从此船舶可从地中海直航印度洋。(723年遭流沙阻塞,从此被放弃使用)阿姆尔选择他在641年驻扎之地,建设他的新都,名为福斯塔特(al-Fustat),即阿拉伯语“帐篷”之意,这便是开罗的雏形。此后近两个世纪,伊斯兰教总督以此为根据地,替大马士革及巴格达的哈里发们统治着埃及。

非洲的征服-西方伊斯兰教(641—1086)

每一次的征服,都创造了一个新的疆域,因暴露在敌人面前,则引起更进一步的侵略。为保护伊斯兰教的埃及,抵抗来自拜占庭的昔兰尼人的侧面攻击,一支由4万名穆斯林组成的军队,穿过沙漠进占巴尔卡(Barca),并进军邻近的迦太基。这位穆斯林将领,在距现今突尼斯南方80英里的沙土上插上他的矛,搭帐篷驻扎军队,著名的伊斯兰大城凯鲁万——意为“休息之地”——就这样建立起来了(670年)。因意识到迦太基的陷落将会使穆斯林控制地中海,并打开通往西班牙的通路,故希腊皇帝派遣军队及一支舰队前来阻遏。而柏柏尔人暂时忘记对罗马人的仇恨,也参加了保卫该城的战斗。因此直至698年,迦太基才完全屈服。征服非洲后不久,伊斯兰教势力长驱直入,直抵大西洋沿岸。完全依照他们自定的条件,柏柏尔人被说服,接受了伊斯兰教的统治及信仰。从此非洲分立为三个行省,即埃及,以福斯塔特为省会;易弗里基叶(Ifriqiya),以凯鲁万为省会;马格里布(Maghreb,即摩洛哥),以菲兹为省会。

近一个世纪之久,这些新开辟的省份均承认东方的哈里发为它们的行政元首。但是自哈里发迁都巴格达以后,彼此间的沟通及运输上的困难就日渐增加,一个接着一个,这些非洲行省变成了独立王国。统治菲兹的是伊德里西王朝,统治凯鲁万的是阿格拉布(Aghlabid)王朝,统治埃及的是图伦(Tulunid)王朝。这一古老的谷仓,从此不再遭受外人掠夺,而进入复兴时期了。艾哈迈德·伊本·图伦替埃及征服了叙利亚,并在卡泰(Qatai)建立新都(位于福斯塔特市郊)。他促进学术及艺术的进步,设立宫廷,建了公共浴室,一所医院,及一座至今屹立在那里作为他个人纪念碑的雄伟寺院。其子胡马赖韦(Khumarawayh)则追求奢侈生活,以黄金铺饰王宫的墙壁,并用人民的血汗为自己造了一座水银泳池,一个充满气的皮床浮在上面,使他在凉爽舒适的状况下入睡。其死后40年,另一个土耳其王朝伊克什德(Ikshidid)取代了图伦王朝。这些非洲王室,在血统或传统上并没有生根,必须依靠军事力量及统御术来进行统治和维护权威。当财富罄尽时,他们的军事力量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非洲王朝最成功的地方,就是把他们至高无上的军事力量与狂热的信仰结合在一起。约905年,艾卜·艾卜杜拉来到突尼西亚,宣扬第七世什叶派领袖以实玛利的教义,声称救世主将提早到来,因而赢得了柏柏尔人的拥戴,促使他们推翻了阿格拉布在凯鲁万的统治。为迎合他所唤起的期望,他从阿拉伯半岛召请来艾卜杜拉·伊本·穆罕默德,称他为什叶派伊实玛利的先知艾卜杜拉的孙子,尊他为救世主,并拥立他为君主(909年),不久俄拜杜拉下了一道命令将他处死。俄拜杜拉自称为法蒂玛的后裔,并以命名其王朝。

在阿格拉布及法蒂玛两朝君主的统治下,北非又恢复了在迦太基及罗马帝国时期的繁荣。正值国力日盛,9世纪,这些伊斯兰教征服者开辟了三条商路,1500至2000英里长,横越撒哈拉大沙漠,通往乍得湖(Lake Chad)和提姆布克图(Timbuctu),并在西边及北边的朋尼(B?ne)、奥兰(Oran)、休达(Ceuta)及丹吉尔(Tangier)兴建海港,由此繁荣了苏丹与地中海,东伊斯兰及摩洛哥与西班牙之间的商业贸易。菲兹变成西班牙贸易的中心,其所产香料、染料及无边圆形红帽,也因此名闻遐迩。

969年,法蒂玛王朝从伊克什德王朝手中夺取了埃及,从此他们的统治领域扩展至阿拉伯半岛及叙利亚。法蒂玛王朝哈里发穆伊兹将首都迁至卡希拉(Qahira),即开罗。正如卡泰为福斯塔特东北角的延长,卡希拉为卡泰东北角的延长,也与卡泰一样,开始只是驻营地。在穆伊兹及其子阿齐兹时代,大臣雅库布·伊本·基利斯(Yaqub Ibn Qillis),一位改信伊斯兰教的巴格达籍犹太人,重新组织了埃及政府,使法蒂玛王朝成为那个时代最富有的统治者。当穆伊兹的姐妹拉什达(Rashida)死时,她遗留下27万第纳尔和1.2万件礼服。他的另一位姐妹艾卜达(Abda)死时,遗留下3000座银花瓶,400把涂金的宝剑,3万匹西西里出产的布料和一大箱珠宝。没有一件事比成功更能令人腐败的了。继承王位的哈里发哈基姆(al-Hakim)对财富及权力的渴求近乎疯狂。他暗中杀害了数位大臣,迫害基督徒及犹太人,烧毁基督教堂及犹太人的聚会所,并命令诋毁耶路撒冷的“圣墓教堂”。这种行为便是导致十字军东征的原因。重蹈罗马皇帝卡里古拉(Caligula)的覆辙,他自称为上帝,并派遣教士深入民间,建立对他的个人崇拜。而当一些教士被杀害后,他重新对基督徒及犹太人施以恩惠,替他们重建神龛。36岁那年他遇刺身亡。

尽管有那么多的皇族特权,埃及仍因其联系欧亚两地间商业来往而繁荣不已。而来自印度和中国的商人,通过波斯湾,沿红海及尼罗河溯流而上,到达埃及的也逐渐增多。巴格达的财富及权力日益式微,开罗却蒸蒸日上。当纳希尔·库斯鲁于1047年访问此一新都时,他记述当时那里已有2万户住家,房屋大部分都是砖造,并有五六层楼的建筑,而且2万家店铺“堆满黄金、珠宝、刺绣、织锦和绸缎,以致无休息坐立之处”。主要街道都有遮阳设备,夜间也有街灯照明。物价全由政府规定,任何人私自抬高物价,被抓到时,就得骑在骆驼上摇着铃游街示众,承认自己的罪状。百万富翁多如牛毛,有一位基督徒商人,在尼罗河缺水而发生饥荒时,曾以个人的财产养活全市人口达5年之久。大臣雅库布·伊本·基利斯死后,也遗留下价值3000万美元的财富。这些富商巨贾与法蒂玛王朝的哈里发携手合作,共同建立清真寺、图书馆及学院,并促使科学及艺术繁荣发展。除了偶然的残暴无道、浪费奢侈、压榨劳动者及从事一些必需的战争外,法蒂玛王朝的统治,一般说来是仁慈而自由的,在繁荣程度文化水平上,可与埃及历史上的任何朝代相媲美。

法蒂玛王朝的财富,在穆斯塔绥尔长期统治时期达到了鼎盛。他是苏丹奴隶的儿子。他为自己建造亭台楼阁,一生过着诗酒风流的日子。“这,”他这样说,“要比眼巴巴地注视着黑石,倾听庙祝的祈祷,和啜饮不洁的池水(从麦加的哲姆哲姆圣井中汲取)要快乐得多了。”1067年,他的土耳其军队叛变,攻入皇宫,掠去价值连城的艺术珍品,大量珠宝和25驼车的文稿,后者有些被土耳其军官们带回家去当燃料烧掉,那些文稿的包装、封皮,被用来缝补奴隶们的鞋子。穆斯塔绥尔一死,法蒂玛王朝也随之分崩离析,而那支一度纪律严明的军队,也就纷纷卷入柏柏尔人、苏丹人及土耳其人的争执之中。易弗里基叶和摩洛哥此时已经分离,巴勒斯坦背叛,叙利亚也已经独立。1171年,萨拉丁推翻了法蒂玛王朝的最后一位哈里发之后,埃及王朝拥有的荣华富贵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