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潮-希腊文化的复兴

时间:2024-11-20 21:53:03关键词:希腊文化的复兴

宗教经过伯里克利时期和希腊语时期的所有学者及贱民的怀疑,忍耐地等待它的时代,培养它的根源。到2世纪时,哲学自承其限制因素,并放弃其权威,宗教便不知不觉地再度支配人类。人民本身从未失去自己的信仰,大多数人皆接受荷马所描写的死后概况,从事航行之前必以牺牲献祭,并于死人口中置放一枚银币,使死者在渡过地狱冥河时付给船钱。罗马的国策欢迎已定的祭司制度的协助,并为地方诸神建筑昂贵的寺庙,以觅取大众的支持。所有巴勒斯坦、叙利亚及小亚细亚地区,祭司们的财富不断增加。哈达德(Hadad)和阿塔加提斯二神,仍受着叙利亚人的崇拜。在希拉波利斯有一个很具威严的神庙。坦木兹神的复活,仍引起叙利亚各城市人们的欢呼。他们叫喊着“上帝复活了”,又在接近他的节日时,庆祝神的升天。在希腊,狄俄尼索斯神的苦难、死、复活,也举行同样的庆祝仪式。玛(Ma)女神的崇拜,则自卡帕多西亚起,传播到伊奥尼亚和意大利。其祭司们随着喧天的鼓角声,跳得头昏眼花,彼此用刀砍刺,然后以他们的血遍洒女神及其崇拜者。罗马不遗余力地制造新神,恺撒、安蒂诺乌斯(Antinoüs)诸人,及许多地方上道德高尚的人士,或在其生前,或在其死后,都被举行圣典,列为圣者。由商业与战争的交替发展,到处盛建万神庙,而满怀希望的祈祷者,以千人之舌赞美千神。信奉异教不是一种宗教,而是一丛敌对的教义,常在折中主义的混淆中而被合并。

在吕底亚与弗里吉亚、意大利与非洲,到处都崇拜神母西布莉,而那些祭司们一如过去,自行阉割,以模仿她所心爱的阿提斯。她的节日是在春季,到那时,崇拜者皆绝食、祈祷,并哀悼阿提斯之死。祭司们割破手臂,自饮其血。一队庄严肃穆的行列,将这位青年神运往他的坟墓。但在第二天,人们为庆祝阿提斯的复活及大地的新生而兴高采烈地欢呼。于是,祭司们叫道:“拿出勇气来吧,啊,神秘呀!神已经得救了,你们也就会得救的。”到节日的最后一天,行列抬着这位“伟大母亲”的神像通过人群,群众皆向她欢呼,在罗马是呼喊“Nostra Domina”,即“我们的夫人”。

比西布莉更广泛地受人崇拜的,是埃及的女神伊希斯。她是一位不幸的母亲、爱的慰藉者,以永生礼物带给世人的神。所有地中海的人民都知道,她的伟大的丈夫奥西利斯之死及其死后复活。在这伟大的历史海滨,差不多每一城市对于他的复活,都举行庆祝。在壮丽的行列中,欢欣鼓舞的崇拜者们高唱着“我们又发现了奥西利斯”之歌。伊希斯以画像或雕像出现,手中抱着她的圣子荷露斯(Horus),那些虔诚的连祷者高呼“天后”“海洋之星”“圣母”。在所有异教的祭仪中,这是事事都与基督教最接近的。例如,其故事的缠绵悱恻,仪式的高雅,教堂的庄严而欢乐的气氛,晚祷生动的音乐,由身穿白袍的剃发祭司们组成的光明正大的牧师团,使妇女喜悦与安慰的荣誉及其机会,及它给予每一国民及每一阶级的普遍欢迎等。这个伊希斯宗教自埃及传扬出去,公元前4世纪传到希腊,公元前3世纪传到西西里,公元前2世纪传到意大利,其后便传遍罗马帝国的每一角落。她的圣像曾在多瑙河、莱茵河及塞纳河各流域被发现,在伦敦,曾掘出她的一个神庙。地中海的人,对她的神圣创造和女性母爱,至今崇拜不衰。

同时,男性之神密特拉则自波斯传到罗马国境的大部分地区。据稍后的拜火教(Zoroastrianism)的理论,密特拉是光明之神阿胡拉·马兹达(Ahura Mazda)之子。他本身也是光明、真理、纯洁、荣耀之神。有时又说他就是太阳,领导宇宙战争,讨伐黑暗势力。他时常调停于他父亲与其门徒之间,又保护、鼓励那些门徒,领导他们与魔鬼、说谎者、不洁者及黑暗王子阿里曼(Ahriman)所做的其他坏事作殊死斗争。当庞培的士兵从卡帕多西亚把这个宗教带回欧洲时,一位希腊艺术家为密特拉画了一幅像:双膝跪在牛背上,用匕首刺入牛头,这一形象变成了普遍的信仰象征。每星期的第七日,为这位太阳神举行一次圣祭。每年12月底,信徒们为密特拉庆祝圣诞。这位“无敌的太阳”,在冬至那天,获得每年一次的胜利,击败黑暗势力。自那天起,日光就一天比一天长。德尔图良曾说起,密特拉教有一个教士团,以一人为团长,又说起有若干童男童女为神服役;每天的祭品供奉在神的供坛上,崇拜者各取食一部分面包和酒;仪式的最高潮,以钟声为号。在地下圣堂之前,火光熊熊,永不熄灭,地下圣堂里面,是这位青年神扑在牛背上的像。密特拉教阐扬最高道德,保证其“士兵”毕生与恶魔作战,无论何种方式都可以。其祭司们说,人死之后,必须出现于密斯拉的审判席前。不洁的灵魂交给黑暗神阿里曼,去受永远的痛苦;洁净的则经过七重天而上升,每一阶段都要流一点人的成分出去,最后才由阿胡拉·马兹达亲自接引着,进入充满光辉的天堂。这个激励士气的神话,在2世纪中自西亚传播到欧洲(跳过希腊);远至哈德良长城的北方(苏格兰),都建有密特拉的教堂。天主教神父们发现基督教与密特拉教之间有那么多相同的事,大为震骇,因而辩称,那全是从基督教中盗去的,否则就是魔鬼撒旦的混淆策略。究竟哪个信仰借自另外一方,实在很难说。很可能,两者都吸收了东方宗教风气的流行思想。

东方潮-希腊文化的复兴

在地中海区域内,每一个伟大的崇拜对象都具有种种“神秘”,通常是净化、牺牲、创始、启示及再生等仪式,而以神的死去与复活为中心。西布莉的新信徒在准许加入崇拜之初,要赤身露体于一个地窖内,上面宰一头牛,这个作为牺牲的动物之血落在这个候选信徒身上,洗净他的罪,给予一种新的灵魂及永生。那头公牛的生殖器,代表他奉献的丰富,须置放于祭祀的器皿之内,而献给这位女神。密特拉教也有相似的仪式,古典世界称为“Taurobolium”,意思是“抛弃一头牛”。阿普利亚曾用使人入神的词句,描写伊希斯教的最初入教仪式——长时间的见习绝食、禁欲及祈祷,沉浸于圣水中使其洁净,最后,这位女神的神秘幻象给予无穷的赐福。在艾留西斯城,候选人须自承其罪(尼禄因此而沮丧),在一定时间之内禁食某些食物;沐浴于海湾,以洗净灵魂及身体;然后是供奉牺牲,通常是一头猪。在德墨忒尔女神的三天节日中,初入德墨忒尔教者一同哀悼她的女儿被哈得斯抢走。在这三天之中,初入教者只能食些供神的饼,及由面粉、水、薄荷混合的食物。到了第三天夜间,一幕宗教戏剧演出珀耳塞福涅的复活;同时,主持仪式的祭司便宣布,每一个已经洁净的灵魂也同样再生了。在印度教或毕达哥拉斯的影响之下,各教派的主题各有变化,希腊全境的俄耳甫斯派的教义说,灵魂被连续犯罪的身体所囚禁,要忘形地与狄俄尼索斯神会合,才能从这个衰败的肉体中解救出来。俄耳甫斯派的兄弟会会员们聚在一起,共饮一头公牛的血,这头牛是作为牺牲献与垂死无力的救世主的,而牛也与救世主一样是垂死的。团体去取祭品来食,是地中海各种信仰中一个常见的特点。他们取食供祭的食物,神的力量就庄严地授予那些陪餐者。

各个教派都显示出魔力的可能性。东方的贤士们将他们的艺术传给西方,并替旧魔术取了一个新名字。地中海世界有很多魔术师、奇迹表演者、预言者、占卜者、苦行圣者、科学解梦者等,每一不寻常的事发生,都被广泛地喝彩,视为未来事情的一种神圣预兆。希腊语的“Askesis”,本来用以表示健身运动的,变成了肉体的精神抑制。人们折磨自己,毁伤自己的肢体,让自己挨饿,或用链子自缚于一处。有些人由于自我折磨或克制而死。在埃及沙漠地区,靠近马利奥提斯湖(Lake Mareotis),有一群人,有犹太人与非犹太人,男人与女人,住在偏僻之处的墓穴内,避免性的关系,于安息日相会,共同祈祷,自称“Therapeutae”,意思是“灵魂医治者”。数百万人相信,关于俄耳甫斯、赫尔墨斯、毕达哥拉斯及女预言家等人的著作,都是由于神的指示或启发。普拉彻尔(Preachers)宣称,神的启示游荡于诸城之间,显然是实行奇迹般的治疗。阿波诺泰卡斯的亚历山大(Alexander of Abonoteichus)训练一条蛇,把头藏在他的臂下,而在蛇尾装上一个半人的面具。他宣称,这蛇是埃斯库拉庇乌斯神,来到世界上为世人预言。假头之内,置有芦笛,他将芦笛的音翻译给人听,因此发了一笔巨额横财。

除那些骗子外,可能也有数以千计的异教忠诚传道者。早在3世纪,菲洛斯特拉托斯在他所著的《泰雅那的阿波罗尼乌斯的生活》(Life of Apollonius of Tyana)中,曾替那些传教士绘了一幅理想画像。这个阿波罗尼乌斯16岁即接受了毕达哥拉斯教兄弟会的严格教规,不得结婚、吃肉、饮酒,不剃胡须,保持五年沉默。他把祖传的家产分赠亲戚,以一文不名的僧侣身份浪游波斯、印度、埃及、西亚、希腊及意大利。他吸收贤士们、婆罗门僧侣及禁欲主义者的学问。他访过任何教派的寺院,也恳求祭司们放弃以动物为牺牲,崇拜太阳,接受其诸神,并告诉他们,在他们后面有一位不可知的最高的神。他的刻苦和虔诚的生活,使他的信徒们宣称,他是神的儿子,然而他只是简单地自称为“阿波罗尼乌斯之子”。相传他有许多特别的能力,如大门关闭着可以走过去,世界上任何语言都懂,赶走过邪神,使一个已死的女孩复活。但是,他是一个哲学家,而不是魔术师。他向神祷告说:“允许我,只有一点点,别无所求。”一位国王请他自择一种礼物,他答道:“干果和面包。”说到再生,他嘱咐他的信徒们不要伤生,不要吃肉。他告诫他们避免与人不和、诽谤、嫉妒及憎恨。他告诉他们:“如果我们是哲学家,我们不能恨所有世人。”菲洛斯特拉托斯说:“有时候,他讨论共有制度,并教人应该帮助别人。”后来他被控扰乱治安和妖术惑众,他自愿到罗马去,在多米提安皇帝之前答辩。他被关在牢里,又逃走了。他死于约98年,享寿很高。他的门徒宣称,他死后曾向他们显现过,然后肉身上升到天堂。

这些新信仰究竟具有什么优点,能使半个罗马、半个帝国接受?一部分是因其不分阶级、不分种族的特性;他们接受所有的民族,所有自由人及所有奴隶,而漠视门户与财富的不平等,更使人得到慰藉。他们的寺庙做得很宽敞,以欢迎人民进来,正如奉祀神同样重要。西布莉和伊希斯都是圣母,最知道人的痛苦,她也和数百万遗孀一样哀痛。她们能知道罗马诸神所罕知的事情——战败者的空虚心灵。人们渴望回到母亲身边者多,依靠父亲者较少;遇到狂喜或极度痛苦的时候,总会自然出口叫一声妈。因此,男人和女人都能自伊希斯和西布莉两神得到安慰和庇护。人们常常复诵的可爱的祈祷词,所呼唤的也不是处女玛利亚,而是享儿子福的圣母玛利亚。

这些新信仰不但更深入人心,其悲欢交替的圣歌行列,也使人的想象和意识十分精彩动人。而其给人带来新勇气与新精神的神学仪式,又多诉之于人生常事。这些新宗教的祭司之职,并非由那些偶尔披上僧衣的政客们担任,而是由各阶层的男女去做,先为见习修道士,渐渐地成为永久的教士。靠着他们的协助,有错误行为的灵的良知将会净化。有时候,身体为疾病所缠,也会由于一句感人的话或仪式,而恢复健康。至于举行祭礼的种种神秘,则象征着希望,甚至死亡都可以被克服的希望。

人们渴望其家庭和部族的光荣与生存,能够发扬光大而持久不衰,这个愿望曾经升华于一个国家,那是他们的创造,也是他自己的集合体。到那时候,旧部族的世系,已在新的和平变动中被融通了。新的帝国只是征服阶级的化身,却不属于无权势的大众平民。专制君主高高在上,打击参加者而合并市民于一国,于是便在底层产生个人主义,而感染全体大众。在饱尝臣服、贫穷、贡献或剥削的生活之后,对个人不朽与无穷快乐的诺言,就是东方诸信仰的最后的和无可抵抗的吸引力。也正是基于基督教的吸引力,基督教综合、吸收并征服其他宗教。整个世界似乎正在协力同谋,为基督教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