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谓的议论-希腊文化的复兴

时间:2024-11-20 21:53:02关键词:希腊文化的复兴

小亚细亚各城市,在这些不时发作的几次战事之后,恢复得很快。这说明罗马的统治是成功的。尼科美狄亚城成为比提尼亚——本都省的首府,后来又成为戴克里先皇帝的分治都城。尼西亚则因基督教史上在那里召开过最重要的会议而永垂不朽。这两座城竞争建筑,各不相让,以致图拉真皇帝不得不派遣小普林尼前往制止,以免两败俱伤。尼科米底亚对文学的贡献,是靠着阿利安的著作。此人已在爱比克泰德的文集中提到过。阿利安做过卡帕多西亚总督六年,雅典执政官一年,然后写了许多历史书,今所存者只有《亚历山大远征记》(Anabasis of Alexander)一书,并附有一篇《印度》。那是用简明的希腊文写成的,因为阿利安的作风甚至生活都是以色诺芬为榜样的。他以古代作家毫不客气的态度说道:“这部书对我而言,和故乡、家庭及官署同样重要。因此,我不认为不足以跻身于用希腊文写作的最伟大作家之林。”

黑海沿岸的其他城市,都有良好的建筑和著名的学者。梅尔里亚(Myrlea)有32万居民;阿马斯特利斯以“一个整洁可爱的城市”而使普林尼印象甚深,出产的黄杨树也很著名;锡诺普因为渔业中心而繁荣,地方出产的木材与矿产也大量输出;阿米索斯(Amisus)和特拉佩祖斯都靠渡海与西徐亚进行贸易为生;阿马西亚则是古代最好的生育与住家之地。

斯特拉博使我们确信,他生长于一个富有家庭,与本都王室有亲戚关系。他患有斜视症,仍可自他的名字中看出。他到处旅行,显然是负有外交使命,并尽量利用每一个机会收集史地资料。他写过一本现已遗失的历史书,那是继续波利比奥斯的大著写下去的。公元前7年,他发行了一本巨著《地理》,17册书差不多全部保留下来了。他也像阿利安一样,一开始便宣称他著作的价值:

我请求读者的原谅,请他们不要过早责备我的冗长讨论,其实是有些人,热忱地渴望获得古代著名的知识和事物……在内,我没有谈到小事,我所集中注意的是高尚而伟大的事情……极有益处或值得记忆或足以赏心悦目的事情。正如判断一个巨型雕像的优点一样,我们并不仔细地审查每一个部分,只考虑全盘印象……对于我的这,也应作如此判断。因为这也是一部巨著……堪称哲学家的著作。

无谓的议论-希腊文化的复兴

他对借用波利比奥斯和波塞多尼乌斯之处,皆坦承不讳,而对借用厄拉多塞的地方则稍有隐讳。对于这三人的错误之处,他皆有严厉的批评,并暗示说,他自己的书如有错误,也是渊源于此。但他还是坦诚地郑重感谢他的资料来源,对于那些来源的选择也没有任何歧视。他说罗马帝国的扩张也扩大了地理知识,但又相信,仍有些大陆迄今未明——可能是在大西洋内。他相信地球是椭圆体(但他用“椭圆体”这个词,可能还意味着圆面),又相信,如果有人自西班牙向西航行,将会适时到达印度。他描写海岸线由于侵蚀或突然破裂,常在变动中,猜想有一天会因地下的激变,而使苏伊士裂开,使两海联结起来。在他那个时代,其著作可说是勇敢地综述全球知识,应该列为古代科学的重要成就之一。

那时,比斯特拉博更著名的是狄翁。他的家庭在普鲁萨早已著名。他的祖父曾将全部财产赠予比提尼亚城,然后又赚回另一笔财富。他的父亲也有与祖父同样的经验,而他自己也是如法炮制。他成为一个演说家及诡辩家。到罗马后,却受了鲁福斯的影响,转变为斯多葛派哲学家。公元82年,多米提安皇帝驱逐他,不许他到意大利和比提尼亚。他被禁止使用其财产及所得,作为一个一文莫名的哲学家,他四处流浪了13年。他讲演拒绝接受金钱,大部分要靠双手工作,赚钱来买面包。当涅尔瓦皇帝继位后,被放逐的他一变而为贵宾。涅尔瓦及其后任的图拉真皇帝皆与他做朋友,听从他的要求,赐给他的城市许多恩惠。他回到普鲁萨,以他的大部分财富美化这个城市。一位哲学家控告他擅用公款,他因此被普林尼审判,但最终被判无罪而释放。

在狄翁的后面,还有80篇演讲。在今天的我们看来,那些演讲多属空谈,没有什么内容。他们所患的毛病,是空洞的铺张、欺骗的类比及修辞上的花样。他们把半个观念拉长到半百页篇幅,难怪有一个不耐烦的听众抱怨说:“你的无休无止的问题,要说到太阳下山吧。”但是,此人极有魅力及口才,否则他就不会成为那个世纪最著名的演说家。人们为了听他的讲演,会使一次战争中止。老实的图拉真皇帝说:“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但我喜欢你好像喜欢我自己一样。”博利斯典河(Borysthenes,今第聂伯河)上的野蛮人听他讲演,其愉快之情不亚于聚集于奥林匹亚的希腊人或亚历山大的兴奋群众。有一支军队即将反叛涅尔瓦皇帝,听了这个衣不蔽体的放逐者的一篇讲演,马上被绥抚而受命。

他之所以能吸引听众,也许不在于他的文雅的希腊语,而在于他的痛斥时事的勇气。在异端邪说流行的古代社会,他差不多孤零零地斥责娼妓,而与他同时代的作家们,更罕有敢像他那么明目张胆地攻击奴隶制度的(可是,当他发现他的奴隶逃走时,他还是有一点生气)。他对亚历山大城的人演说,斥责他们奢侈、迷信及缺德。他选择伊利安作一次讲演。他辩称,特洛伊城是根本不存在的,“荷马是历史上最大胆的说谎者”。在罗马的心脏地区,他举出乡间的事,以攻击这个都市,把贫苦农村的悲惨故事描绘得有声有色,从而警告听众说,土地已被人忽视了,文明的农业基础已经衰退。在奥林匹亚,他在一大群迷恋世俗享受的俗人当中,痛斥当时的无神论者和享乐主义者。狄奥说,虽然通俗的神的概念可能不大合理,明智的人必能了解,淳朴的心灵需要淳朴的观念和明晰如画的象征。说老实话,没有人能够想象上帝的模样,甚至菲狄阿斯的高贵塑像也是人神同形同性论者的假定,与原始人类以为神与一星或一树相同,都是同样不可靠的。我们无法知道神是什么。但是,我们有一个先天的虔信,认为神是存在的,而且我们认为,只有哲学而没有宗教,那是一种黑暗和绝望的东西。唯一的真正自由是智慧——那是说,辨别是非的知识。通往自由之路,不是经由政治或革命,而是经由哲学。而真正的哲学并不包含书本上的推测,而是遵照心声的指示,诚意实行道义与美德。所谓心声,是在某种神秘意识里所感觉到的、在人心深处的神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