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埃及越过红海,就是阿拉伯。无论埃及的法老、波斯的阿契美尼德王朝、叙利亚的塞琉古王朝,还是埃及的托勒密王朝或罗马帝国,都没有征服过这个神秘的半岛。人们只知阿拉伯沙漠有阿拉伯游牧民族,但在其西南的一个山脉和一条溪流,却有较为温和的气候及果实累累的植物。其地叫菲利克斯,即今天的也门。在那幽谷深处,隐藏着沙巴国(Saba),即《圣经》中的希巴(Sheba),盛产乳香、肉桂、沉香、甘松、树胶及名贵的宝石。沙巴人以他们建筑在马利亚巴(Mariaba)及其他城市的寺庙、宫廷和柱廊而引以为荣。阿拉伯商人不但以高价出售阿拉伯产品,而且以商旅队与亚洲贸易,从海上与埃及、帕提亚和印度进行贸易。公元前25年,奥古斯都派遣加卢斯(Aelius Gallus)远征,想合并这个王国;罗马军团没有到达马利亚巴,即回师埃及,因疾病和天热,死亡甚众。奥古斯都引以为豪的是,罗马军队毕竟毁灭了沙巴的阿达那港(Adana,今亚丁港),从而控制了埃及与印度之间的贸易。
自马利亚巴往北的主要经商大道,是通过本半岛的西北角,古代称为阿拉比亚·佩特拉(Arabia Petraea),以其首都佩特拉(Petra)而得名。佩特拉位于耶路撒冷南方约40英里处。此城之得名,是因其四周被悬崖峭壁所围绕,城在中间,占有战略位置。公元前2世纪,纳巴泰阿拉伯人(Nabatean Arabs)在此建立王国,靠着商旅队伍的过境而慢慢地富强起来。其国境的扩张,自红海海岸的路斯康(Leuce Come),沿着巴勒斯坦的东方国境,经吉雷松(Cerasa)与波斯特拉(Bostra),到大马士革。国王阿雷塔斯四世(King Aretas Ⅳ,公元前9—公元40年)统治时期,是该国登峰造极之时。佩特拉变成一个希腊化的城市,说阿拉米语(Aramaic),崇尚希腊人的艺术,满街华丽得像亚历山大。这一时期属于最佳的大冢时代,大冢是在城外石壁中开凿的——正面为两层的希腊柱廊,工程很粗糙,但很壮观,约有100英尺高。公元106年,图拉真皇帝把皮特亚巴并入帝国;此后,设其为阿拉伯行省,以波斯特拉为首府,而象征财富与权力的建筑,也就转到此城了。沙漠商旅队的会合点也转移到波斯特拉和巴尔米拉,佩特拉从此凋零,那些大冢便沦落为“牧人的厩房”。
这个大帝国最显著的特征,是拥有许多人口稠密的城市。直至我们这个世纪以前,其都市化的情形,历史上未曾重见。卢库卢斯、庞培、恺撒、希律、希腊诸王及罗马诸帝,无不以创建新城与修葺旧城而自豪。因此,沿地中海东岸北行,差不多不到20英里就会碰到一座城市——拉斐亚(今拉法)、加沙、阿斯卡隆、约巴、阿波罗尼亚、撒马利亚及恺撒里亚等。这些城市虽在巴勒斯坦境内,人口却有半数是希腊人,语言、文化及制度皆受希腊人的支配。当异教徒侵略犹太国的时候,那些城市是希腊人的桥头堡。希律花了很多钱建筑恺撒里亚城,使其配得上以奥古斯都、恺撒之名为城名。他为此城筑了一个优良的港口,一个很高的寺庙,一个戏院,一个竞技场,及“用白色的石头建筑的豪华宫室与无数大厦”。再往内陆进去,又有其他希腊化的巴勒斯坦城市——利维阿斯、费拉德尔菲亚、吉雷松及加大拉等。在吉雷松,有100个廊柱排列在主要的大街上。其寺院、戏院、浴场及水槽的残存物告诉我们,在2世纪的时候,这座城市是多么的繁荣。
加大拉有两个戏院的断垣残壁,皆留有希腊戏剧的纪念物。此城以学校、教授及作家而著名。公元前3世纪,此处住有一个迈尼普斯,他是犬儒派哲学家和幽默家,他的讽刺散文教导读者,除了清高的生活外,任何事情都是徒劳的。他的言行给后来的革马拉、瓦罗和贺拉斯三人做了一个模范。在他的《叙利亚的雅典》(Syrian Athens)里说,约与阿那克里翁同一时代,墨勒阿格(Meleager)费尽推敲,作了一首讽刺诗给美丽的少女和漂亮的男孩子们。他笔下所写的爱情是这样的:
晶莹的玉杯欢欣含笑,只因接触了芝诺斐拉之口,其甜如蜜,钟爱如醪。她怀着无限福惠的仁心,赐我芳唇亲吻,长时拥抱,尽情畅饮,令我魂飞九霄。
这些火焰熄灭得很快,在他的追忆中燃烧得特别光亮——那是赫利奥多拉(Heliodora),他在提尔所爱的人:
我将编织紫罗兰与碧绿的桃金娘;
也将编织水仙花,与百合争光;
也将编织甜蜜的番红花,与蔚蓝的堇青;
最后我将编织蔷薇,使真情一吐衷肠:
尽我所有编成这个美丽绝伦的花园,去与
我的多拉会于甲板上,秀发让我饱尝。
至此,“她突然被哈得斯夺去,她的花蕊蒙尘,黯然失色。啊,地母我神呀,我祈求你,把她轻轻拥抱在你的胸怀”。
墨勒阿格把从萨福到他自己的希腊诗人的所有哀悼诗,集成一本《诗选》(Stephanos),因而使他大名不朽。后来,这本诗集又被收入下述的另一本《希腊文选》(Greerk Anthology)。这本诗集所收的希腊讽刺诗,是最好的也是最坏的,推敲得光辉夺目,有如珠宝,而其装模作样,毕竟是空空如也;从花枝上采下这400朵“花”,来编成这个褪色的花圈,是不智之举。这诗集中的诗,有一些是纪念被人忘怀了的伟人,或著名的雕像,又或为已故的亲属而作。有一些诗则好像是复制品,正如当一个妇人因生产三胞胎而死时,必然会说:“经此之后,让妇女们为孩子祈祷吧。”有一些诗好像芒刺,讽刺医生、悍妇、证人、教师及戴绿帽子的男人;或讽刺一个守财奴,他在不省人事的昏迷当中,一嗅到铜钱气味便复活了;或讽刺这样的文法老师:他的孙子依次展示三种词性;或讽刺这样的拳击师:他退休及结婚后所受的打击,较之在比赛时所受的打击还要多;又或讽刺一个矮子,他被一只蚊子叼去,还以为被侍酒神抓走了。有一篇仅有的讽刺诗,赞美“只和一个男人睡的名女人”。其他是以祭品献给神:莱斯把她的镜子挂起,现在不用它了,因为镜子照出来的人不像她;尼西阿斯在服侍男人五十年之后,把她柔软的腰带解下来,献给女神维纳斯。有几节诗,赞美饮酒过量而得动脉扩张病的人,说是比学识更聪明。有一首诗,将光荣归于一个奸夫的一夫一妻制,这个奸夫死于船只失事,至死仍被其情妇拥抱着。有些是异教徒哀悼生命短促的挽歌,有些是基督徒保证快乐复活的。当然,绝大多数的诗,都是为男女的美丽而举杯祝福及高唱痛苦的爱情陶醉之歌:每一件事情,凡后来文学谈到的色情的渴望,这里都说得简短而充实,更甚于伊丽莎白时代的夸大。墨勒阿格把一个蚊子当作拉皮条的人,托它带信息给他的临时女人。而他的邻居菲罗德穆(Philodemus),即罗马执政官西塞罗的哲学老师,则将其忧郁的调子加以调整,赠给他的桑多(Xantho):
白蜡般的两颊,柔香的胸膛,
一双深深的眼睛,无限幽思深藏,
甜蜜的朱唇,带来欢乐洋洋——
给我唱一首歌罢,桑多,唱,唱……
音乐中止得太快了,再来一曲罢,
再来一曲有苦有甜的诗歌悠扬,
用香喷喷的玉指轻拨琴弦,
啊,爱情多快乐呀,桑多,唱,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