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见卡里古拉的犹太代表团,以哲学家斐洛为团长,斐洛的兄弟是犹太首领,或在亚历山大经营犹太出口业的经理。据尤西比乌斯说,斐洛出生于一个古祭司家庭。我们对他的生活别无所知,但是,他的许多著作向希腊世界详细解说犹太教义,那些著作已经表现出他的虔信宗教与豁达大度的性格。他生长于僧侣环境中,尽忠于他的人民,却很爱好希腊哲学。他的毕生目标,就是要使犹太人的《圣经》及其生活习惯,与希腊人的思想特别是“最神圣的”柏拉图哲学,加以调和。为达到这个目的,他抱定这样的原则:所有事情、性格、教条及《旧约》的律法,都有一个寓意的和照字面解释的意义,代表着道德上或心理上的真理。他用这种方法,任何事情都能够证明。他用希伯来文写的著作并不好,而他的希腊文却写得非常好,仰慕他的人士甚至说“柏拉图的文章像斐洛”。
与其说他是哲学家,毋宁说他是神学家。他是一个神秘主义者,他的至诚成为普罗提诺和中世纪意识的前兆。在斐洛看来,神在世界上是确实存在的,是灵的永生,是无法形容的。理性能够知道他的存在,但不能用品格来描述,因为每一品格都是限定的。把他想象成人类的形状,那是退让于人类的感觉想象。神无所不在,“人能发现哪里没有神在吗”?但他不是万事万物。物质也是永生不灭和不能创造的,然而,除非注入圣灵之力,否则他就没有生命,不会动,也没有形。神使用一群中间的灵异,即犹太人所谓的“天使”,希腊人所谓的“丹摩尼斯”及柏拉图所谓的观念,赋予物质以形,并使其与人发生关系,而创造了世界。斐洛说,那些中间的灵异,一般人会想象成人,其实只在神意中存在,一如神的思想和力量。把这些力量结合起来,就构成斯多葛学派所谓的理性或圣理,用以创造和指导世界。斐洛在哲学与神学之间、观念与拟人化之间摇摆不定,有时候他认为理性有如一个人。当他诗意盎然的时候,他称“理性”为“神的长子”,是智慧处女为神所生的儿子。他又说,神透过理性,已向人类显示了他自己。因为灵魂是神的一部分,灵魂透过理性就生起一个神秘的幻象,那幻象不是神,而是理性。也许,如果我们自己能够除去物质与意识的污点,并实行禁欲,做长时间的冥想,变成纯灵性的瞬间,我们或会有一入神的片刻,而看到神自己。
斐洛的“理性”是思想史上最有影响力的观念之一。其前人为赫拉克利特、柏拉图及斯多葛派,可能他知道近时的犹太文学,使一个具有神的智慧的人,成为世界的造物主。他一定是被《箴言篇》(第8章第22节)所感动,在那一节中,智慧说:“在耶和华造化的起头,在太初创造万物之先,就有了我。”斐洛与耶稣为同时代的人,他显然没有听到过耶稣其人,也就不会知道基督神学的形成。犹太教师们大皱眉头,以为他的譬喻解释可能是用作借口,而忽视对律法的完全服从。他们认为理性说是从“一神论”中退却;他们又把斐洛那么热心于希腊哲学,视为文化同化、种族意识冲淡的威胁,结果将使分散的犹太人消灭。但是,基督教的神父们很赞美这位犹太人所说的沉思默祷,常引用他的譬喻教理,以答复批评希伯来《圣经》的人,并加入诺斯替派(Gnostics)与新柏拉图派,承认神的神秘幻象为人类事业的顶峰。斐洛曾试图居间调和希腊主义与犹太主义。从犹太人的观点来看,他失败了;从历史观点来看,他成功了。其结果就是《约翰福音》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