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比克泰德-基督时代的罗马希腊

时间:2023-10-21 21:59:03关键词:基督时代的罗马希腊

爱比克泰德约50年生于弗里吉亚的希拉波利斯城,为一名女奴之子,故其本人也是一个奴隶。其由主人手中辗转买卖,到处漂泊,很少接受什么教育,直到后来成为伊巴弗洛狄图斯的财产继承人。埃帕弗罗狄图斯是一位在尼禄法庭中获得自由的人,很有势力,经其特准后,爱比克泰德始成为鲁福斯的学生,后来成为自由人。爱比克泰德的健康不佳,跛足,显然是受其主人虐待所致,但他仍能过着正常的生活,享年70岁。爱比克泰德一定在罗马讲过学,因为在多米提安禁止哲学家的时代,他也在逃亡的行列。他在尼科波利斯(希腊西北的一座古城)定居下来以后,有许多地方的学生因受其演讲的吸引,纷纷前来该城听讲。其中之一是尼科美狄亚的阿利安(Arrian),后来成为卡帕多西亚省的总督。阿利安可能是用速记将爱比克泰德的讲词记录下来,然后出版为《辩论集》(Diatribai)——现在被列为世界名著,其名称为《论说集》(Discourses)。它不是正式说教或枯燥乏味的文章,而是含有古典风格简单的说话,平直、幽默,措辞亲切,却极为中肯有力。爱比克泰德为人严于律己,对人公正无私。人们对他粗犷的作风,也加以嘲讽。狄摩那克斯在听到这位老处男商议婚姻大事时,曾以讥讽的口吻提出让其与自己女儿结婚的要求,但爱比克泰德并未表示不满。他以教授智慧的服务与“生男育女”同样伟大为理由,婉辞了这门亲事。后来,因为需要人协助他照料一位由其救起的弃婴,他还是结了婚。在爱比克泰德的一生中,他的声名远播整个罗马帝国,哈德良皇帝也曾以朋友之道待之。

爱比克泰德在其他许多方面,也像苏格拉底一样,对格致学或抽象的形而上学都没有兴趣,不想去建立什么思想体系;其唯一主题及热心所追求的,就是幸福的生活。他问道:“不管现存所有的事物是否为原子……或火,或土,我都不关心。学习善与恶的本质还不够吗?”哲学不是指阅读有关智慧的书,其意义在于如何训练自己做明智的实践。所以,此一问题的本质在于人必须约束其生活和行为,使其幸福尽量少靠外在的东西。这并不需要去过遁世的独居生活;相反的,“享乐主义者和流氓恶汉”因使人不为大众服务而受谴责;好人则将参加民事的活动。但他必须心平气和地接受一切运气的变化——贫穷、丧亲、羞辱、痛苦、奴役、监禁或死亡。他必须了解如何去“忍受和扬弃”:

对任何事情都不要说“我失去了它”,而要说“我已把它偿还了”。你有丧子之痛吗?他已被收回去了。你有丧妻之忧吗?她已经归去了。“我的农场被抢走了”,好吧,这也是被收回去了。只要上帝把它给了你,就当作不是你自己的东西一样照料它……“啊呀!我应该有一条跛足吗!”奴隶!那么你是否因为一条卑贱的腿,而责备整个宇宙?你为什么不能把它作为一份免费的礼物,送给大家呢?……我必须在异乡流浪,是否会有任何人很镇静地面带笑容来阻止我不要去呢?“我要把你关进牢里去。”你关的,不过是我的身体而已。我一定要死;那么,我死也要抱怨吗?……这些就是学哲学所应该有的历练及每天应该把它写下来实行的……讲坛或监狱都是地方,只是一个高,另一个低罢了;但你在这两个地方,所能保持的道德目的是相同的。

奴隶在精神上也能够自由,如第欧根尼;囚犯也能够自由,如苏格拉底;皇帝也能够为奴隶,如尼禄。在好人的生活中,甚至死也是一件小事;如其发现邪恶远超过善行时,他可以死而不惧。在任何情形下,他都可以镇静如常,迎接死神的降临,因为这是大自然智慧的秘密:

爱比克泰德-基督时代的罗马希腊

若五谷也有灵感,它们是否要祈祷,永远不被人收割呢?……我要奉告诸位,永生不死是一种天罪……船也会下沉。我应该做什么呢?不管我能做什么……我死而不惧,不退缩偷生,也不向上帝喊冤,我只承认,有生命就有死亡。因为我是全体的部分,正如一小时是一天的一部分一样;所以,我必须像时间的到来和时间的流逝一样地生活……只能把自己当作缝制衣裳所用全部针线的一条线……不要以为事事都能如意,但要预知,事事的发生本来就是一定的。这样,你就会感到心安理得了。

虽然爱比克泰德时常说大自然是非人格的力量,但也常常在其观念中,灌输有关人格、智力和爱的意义。爱比克泰德时代所特有的宗教气息,使其哲学与斯多葛学派的帝王所有的自我崇敬相近,故其作品极易为皇帝赏识,使其很快地获得共鸣。他具有当时当地所特有的能言善辩的禀赋,但他解释说:“上帝创造若干供食用的动物,若干则用于耕种,其他乃生产乳酪。”他认为,人类的心智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工具,只有神圣的创造者才能使其存在。的确如此,如果我们有理性,我们就是世界理性的一部分。如果我们能够追溯到我们祖先第一个人类时,则我们应该发现他是上帝所创造的。所以,在字义上来说,上帝就是我们大家的祖先,而且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人类是有悟性的,他看到过对世界的管理,他了解最伟大而且包罗万象的社会就是人类和上帝的制度(一体),万事万物的产生,尤其是有理性的生物,都是来自上帝的种子——为什么人类不应该自称为世界的公民呢?……他难道不是上帝的子民吗?……只要人类能够专心一意地赞成这一原则……我认为,他内心就不致有卑鄙或下流的思想……切记,当你在用膳时,想想要用膳的人是谁及你在给谁营养;当你与女人共住时,想想要这样做的人是谁……你总是与上帝有关系的,但很可怜的是,你并不知道呀!

爱比克泰德在解释一段可能是由圣保罗所写的文字时,勉励其学生,不仅要忠实地顺从上帝的意旨,而且更要在人群中成为上帝的使徒:

上帝说:“去吧,要为我作见证。”……想想看能够说些什么,“上帝差遣我到这个世界上来,做他的战士和见证人,告诉人们吧,悲伤和恐惧都是徒然的;对一个好人来说,不管生死,他都不致遭遇到什么邪恶。上帝随时随地都在差遣我;他以贫穷和牢狱来磨炼我,使我能为他在人群中作更好的见证。由于我所承担的是这样的使命,我岂能再担心我的地位,或谁是我的同僚,或他们说我什么?不,相反的,我的整个个性,岂不应该受制于上帝及其律法与戒条吗?”

至于他本人,除对事物的神秘与光辉有无限的敬仰和感激外,还写过一篇歌颂创造者的非宗教性的《尊主颂》(Magnificat),而成为宗教史上至尊的文献之一:

有什么语言能赞扬上帝的一切创造呢?……如果我们有意识的话,除唱诗赞美神,并宣扬其益处外,我们岂不应该或公开或在私下多做一些别的事情吗?当我们在工作和吃饭时,我们不应该唱诗赞美上帝吗?……该怎么办呢?……因为大多数人都成了盲者,那岂不应该有人来代替你,并代表大家为上帝唱赞美诗吗?

虽然我们在此找不出形容不朽的字词,而且这些观念导源于斯多葛学派和犬儒学派,但我们在这些文献中所发现的,实可与早期基督教的许多态度媲美。他谴责奴隶制度,斥责死刑,并希望以病患的待遇来照顾囚犯。他主张每日力行审察,并宣告一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行为箴言。他还补充说:“如果有人说你的坏话,不必辩驳,只要说:‘他不知道我还有其他的过失,否则,他不会只提到这些呢。’”他要人以善报恶,而且在“受到辱骂时要容忍”;要常禁食,并“抑制物欲”。有时,他也带着隐士不屑一谈的轻蔑口吻,说及肉体的存在:“在所有事物中,肉体是最污秽和最不愉快的东西……我们爱一件东西,以致我们每天都愿为它做奇妙的服务,这是令人不胜惊异的事情。我把这个袋子装满了东西,然后又把它倒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麻烦的呢?”其中有些段落颇有圣奥古斯丁的虔敬和纽曼的口才:“主啊,从今而后,请照您的意旨使用我;我要一心侍候您,我是属于您的。我不求免除您属意的一切。不论您在哪里,请给我指引;不论您穿的什么,请给我穿。”而且,他也像耶稣一样,吩咐他的门徒不要去管明天:

把上帝作为我们的创造者、我们的父和我们的守护者——这样还不够使我们免除忧惧吗?有人问,如果我们一无所有,我们如何能有东西吃呢?但对……动物,我们要说什么?每一种动物,都能自给自足,不缺少食物,也不会有不适合其生存的方式,并且还能和大自然和谐地生活。

基督徒诸如圣约翰·克里索斯托(Saint John Chrysostom)和奥古斯丁赞扬过他,并将其所著《手册》(Encheiridion)稍加修改列为僧院生活的指南。爱比克泰德也曾拜读过耶稣的教义,而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个改信基督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