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西嘉和撒丁被合称为一省,不属于意大利的部分。科西嘉大部分都是山地的荒野,罗马人在那里用猎犬捕捉土人,将他们卖为奴隶。撒丁也有奴隶,还出产银、铜、铁和谷类等。它有1000英里的道路和一个优良的港口。西西里已纯粹被改为一个农业省,作为罗马的“乳粥提供者”之一;其可耕种土地,大部分连同大地主的领地,一并被辟为饲牛的牧场,由衣食不足的奴隶来管理。所以,他们经常起来反抗、逃亡,形成土匪的组织。在奥古斯都时代,岛上的居民约有75万人(1930年为397.2万人),在65个城市中,最繁荣的为卡塔尼亚、锡拉库萨、托罗曼尼姆、墨西拿、阿格里根特托和帕诺穆斯。锡拉库萨和托罗曼尼姆有华丽的希腊剧场,目前仍在使用中。虽然锡拉库萨曾遭到威勒斯的劫掠,但其令人难忘的建筑、著名的雕刻以及到处都有的名胜古迹,使许多导游人员,都靠其旅游事业来发迹。西塞罗曾认为它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城市。大多数在市区的富豪,都在郊区置有农庄或果园。所以,整个西西里的乡间,充满了果树和葡萄园的芬芳。
经过罗马的统治以后,凡是西西里失去的,都为非洲所获得了。非洲逐渐取代了西西里的地位,非自愿地成为罗马的谷仓。但罗马的军人、殖民者、商人和工程人员却将它打造成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繁荣地区。毫无疑问,当这些新征服者到达时,他们就发现了一些地区的繁荣;在地中海沿岸山脉与撒哈拉沙漠外缘的阿特拉斯山脉之间,即巴格拉达斯河所流经的亚热带河谷,虽然只有两个月的雨水灌溉此地,马戈(汉尼拔之幼弟)和北非古国努米底亚国王马西尼萨(Masinissa)所强力推行的勤俭耕作仍有缓慢发展。直到后来被罗马发现以后,罗马人对耕种之法加以改进和扩充,由其工程人员在南部山地的各条河流之间兴筑水坝,将雨季过量的雨水储存在水库,在河流干涸的炎热季节放水进沟渠加以灌溉庄稼。罗马要求征收的捐税,并不比土著酋长所课的税更重,但罗马军团及其防御工事,对山地游牧民族的入侵,却能提供更佳的保护;浩瀚的沙漠或荒地均被开发为良田与安居的乐土。至7世纪阿拉伯人抵达这一河谷地区时,他们对其不必离开橄榄树荫就能从的黎波里斯(Tripolis)到达丹吉尔感到不胜惊奇。由此可见其出产橄榄油量之一斑。所增建的城市,都因其建筑而声名骤升,文学也有了新的心声。目前仍在的罗马公共广场、庙宇、沟渠和剧场的废墟,都显示了罗马非洲的富裕。那些衰落而变成荒土的田野,并不是因为气候的变化,而是由于政府的变迁所致——由一个有保障(经济)、有秩序和有纪律的国家,变为道路、水库和灌溉沟渠都遭受破坏、目无法纪、混乱不堪的国家。
首先恢复繁荣的,是重建的迦太基城。在亚克兴之役后,奥古斯都继续盖阿斯·格拉古和恺撒未竟的计划,将一些忠心耿耿的军人派到迦太基去殖民,希望能以土地来作为对他们获胜的奖励。这一地区地理上的优势,诸如十全十美的港口、肥沃的巴格拉达斯三角洲及由罗马工程人员所兴建或修筑的优良道路,很快使迦太基从乌提卡(在北非迦太基西方海岸)手中重新夺回该地区出入口的贸易地位。故在其重建的一个世纪以内,它就成为西部各行省最大的城市。富商和地主都在古迹地区比尔萨(Byrsa)兴建豪宅,或在花木扶疏的郊区修建别墅;但农人们则因大地主对领地的竞争、土地被剥削,而成为无产阶级和奴隶,混迹于贫民窟。由于其贫穷,故对宣扬人类平等的基督教福音至为欢迎。房屋的建筑高至六七层,公共建筑的大理石闪闪发光,街头和广场到处都是具有希腊风格的雕像,并再度为古迦太基的众神兴建神庙。而且,直到2世纪,梅尔卡特(Melkart)仍然享有以活童作为牺牲的供奉。人民对豪华的享受,对化妆品、珠宝、染发、赛车及斗兽的赛会的爱好,也不亚于罗马人。奥勒留所兴建的各大公共浴场,是城中许多观光的景致之一。此外,还有广场及修辞、哲学、医学、法律学校,迦太基是仅次于雅典和亚历山大港的大学城。罗马哲学家阿普利亚和迦太基神学家德尔图良都曾到过这里来研究万象。而圣奥古斯丁对学生们的盛装艳服和不道德的行为则大感惊异,因为他们最喜欢做的“善事”,就是冲进讲堂,驱散上课的教授和学生。
迦太基是被称为“非洲”省的首邑,今为突尼斯。在其南部的东海岸,都是商业繁盛的城市:哈德鲁姆(今苏斯)、小莱普提斯、塔普苏斯和塔卡帕。在那个世纪,屡遭战争的破坏,其古代的富裕,在经过12个世纪以后,才逐渐复苏。在地中海海岸的东边,有一个名为的黎波里斯的地区,包括3个城市:欧依亚(Oea),于公元前900年为布匿人所建;萨布拉塔和马格纳。马格纳是塞维鲁斯皇帝的诞生地。他在那里所建的一幢公共会堂和市立浴场的遗迹,至今仍使游客或战士叹为观止。还有许多为来往频繁的骆驼商队所铺筑的道路,把这些港口和内陆的城镇连贯起来。苏费土拉(Sufetula)现在虽然是一个小的村落,那里却有一座罗马的大神殿废墟遗迹。蒂斯德鲁斯(Thysdrus)有一座可容纳6万人的大竞技场。还有土加(Thugga),其剧场所遗优雅的科林斯圆柱,可以证明其人民财富之多及风格之高。
迦太基以北是乌提卡,今尤提克(Utique)虽是其祖国,但也是其势不两立的敌人。当我们获悉,在公元前46年曾有300位罗马的银行家和批发商人在那里设立分支商行时,我们对在那里的罗马人的富有情况,就可以得其大概了。它的领土向北达到希波·迪亚里图斯(Hippo Diarrhytus),即今天的比塞大(Bizerte);有一条路自此沿海岸通至希波·雷吉乌斯(Hippo Regius),今为波尼(Bone),不久即成为圣奥古斯丁的教区。南部的内陆是努米底亚省的首府锡尔塔,即今天的君士坦丁;向西是萨穆加迪(Thamugadi),几乎完全与庞贝古城一样,保存着有柱廊的石铺街道、有封盖的排水沟、宏伟的拱门、公共广场、元老院、公共会堂、神庙、浴场、剧场、图书馆和许多私人住宅,在公共广场的过道上,还有一个棋盘,上面刻有“狩猎、沐浴、游玩、尽情欢笑,这就是生活”的字样。萨穆加迪于约公元117年,为非洲各省唯一的卫戍部队第三兵团所建。该兵团于公元123年夏向西挥兵前进数里,建立了朗贝西斯(Lambaesis)城。他们的部队在那里成家安居,住在家中的时间比住在营区的时间更多,但他们的营舍却是一幢巍峨宏伟的大厦,所有的浴池足可与非洲任何的浴场相媲美。在营区以外,他们协助建了一座朱庇特神殿,各种神庙,凯旋拱门,还有一座圆形竞技场,以便上演殊死角斗,以调节他们平时生活的沉闷无趣。
单独一个兵团之所以能够保护整个北非而不受内陆掠夺部落的侵扰,是基于军事目的却获得商业果实所修筑的道路网所致,使迦太基能与大西洋、撒哈拉沙漠地区和地中海联络。其主要的道路向西经锡尔塔到毛里塔尼亚,今为摩洛哥(Morocco)的首府恺撒里亚(Caesarea)。在这里,朱巴二世国王(King Juba II)以文明教导毛利族或摩尔族,此即该省之名的由来。朱巴在塔普苏斯逝世以后即被逮送罗马,以提高恺撒胜利的声望。其后被赦无罪,留在罗马求学,并成为当时学问最渊博的学者之一。奥古斯都立其为受保护的毛里塔尼亚国王,并令其在族人中传播所获得的古典文化。他成功地统治了48年之久,其人民甚感惊异——读书人也能如此有效地统治国家。但其子却被卡里古拉捉至罗马,活活饿死。之后,该王国即被罗马皇帝克劳狄乌斯吞并,并将其划分为两省:毛里塔尼亚·恺撒里恩西斯(Caesarriensis)和毛里塔尼亚·丁吉塔那(Tingitana)。
在这些非洲的城市里,有许多学校,不分贫富,大家都一样可以上学。我们听说有速记的课程,而诗人尤维纳利斯称非洲为律师的培养所。在此一时期,非洲有过一大一小两位作家——弗龙托和阿普利亚。阿普利亚是一位古怪而多彩多姿的人物,其“起伏善变”,较法国作家蒙田尤胜一筹。他出身于马都拉(Madaura)的望族(公元124年),并在那儿求学,而将其多半遗产挥霍于迦太基和雅典。他到处漫游,信仰不定,最初沉醉于各种宗教的神秘中,玩过魔术,写过许多著作,其作品自神学到牙膏,无所不谈。在罗马等地发表有关哲学和宗教的演说,然后又回到非洲,在的黎波里与一位年岁比他大得多、钱也多得多的女子结婚,而遭到其妻的朋友们和法定继承人的上诉,指控其以魔术引诱寡妇,要求判决其婚姻无效。他在法庭以答辩书为其辩护。虽然他获得胜诉,娶得了新娘,但人们还是坚持认为他是一位魔术师。后来,他在马都拉和迦太基城行医,并做些律师的业务,从事写作和演说,度过余年。他的著作大部分都是讨论科学和哲学问题的。其乡亲曾为他竖有纪念碑,尊其有哲学家柏拉图的风范。如果他能再世的话,知道只有《金驴》一作被人传诵时,他必然会愤懑不平。
《金驴》是一部与讽刺作家帕特洛尼乌斯所著的《萨蒂利孔》颇为类似,甚至更为奇妙的作品。这部作品最先取名为《变形记》(Metamorphoseon Libri XI),是一篇充满幻想的故事,描写帕特拉斯港(Patras)的韦鲁斯所讲的人变驴子的故事。所叙述的,都是一连串大胆的冒险,还有高潮迭起的趣事,并以魔术、恐怖、猥秽及未能做到的孝行作为插曲,趣味盎然。故事中的韦鲁斯叙述其如何漫游到色萨利,与许多未婚女子寻欢作乐,而使人感到其所到之处,都有一种变幻莫测的气氛:
夜晚刚过,新的一天就开始来临。我突然醒来,从床上起身,有一半是惊异,同时,也确实很想听到、看到一些神奇的妙事……我所看到的,没有一样与我所确实相信的现实一样。但一切事物对我来说,都好像被魔力变为其他形状了;因此,我想,我可能是被它绊倒的石头,坚硬无比。其次,就是我所听到正在鸣啭的鸟儿、树木和流水,都变成羽毛、树叶和喷水池。还有,我也在想,那些雕像和影子,也会慢慢地移动,墙壁会讲话,牛和其他的野兽也会说话,叙述古怪的传闻。所以,我立刻就想到,我应该听从上天和阳光传来的神谕。
现在,韦鲁斯准备去冒险了,他用魔膏涂身,同时非常渴望能变成一只鸟儿。但当他涂抹时,他却变成了一头完完全全的驴子。之后,这个故事所记载下来的,是一头驴子的苦难,原因是其具有“人类的知觉和悟性”。他唯一的慰藉,就在其“有着长长的顺风耳,即使在很远地方的一切事儿,我也可以听到”。据说,他如果能够找到一朵玫瑰,把它吃掉,便可恢复人身。在经过了一段很久的愚人的坎坷之后,他终于完成了这一目标。由于他不迷恋生活,他首先着手研究哲学,然后是宗教,并令人惊奇地作了一篇感谢伊希斯女神的祈祷文,就像基督徒呼唤上帝之母一样。他为自己剃头,并被收为伊希斯女神第三位弟子,然后铺好一条下凡的道路,在梦中由“众神之王”奥西里斯派他回家去做律师。
没有几像它这样,说的都是无稽之谈,但也没有几像它这样用词美妙,令人赞赏不绝。阿普利亚曾用过各种不同的手法来描写,每一种写法都极其成功。他最喜欢用丰富、玄妙、冗长的句法,缀以韵律,使用美丽的俚语、带有古风的词语和含情脉脉的俏皮话,以及用一些诗韵般的散文来修饰。以一种带有东方色彩的温馨,带来一种东方的神秘和肉欲上的享受。也许由于其所获得经验的关系,阿普利亚希望告诉我们,沉迷肉欲的享受会使我们醉生梦死、变成禽兽。我们要能起死回生,返回人类本来的面目,那么唯有在心智和道德上能够完美无缺。他有时也沉醉于偶然听到的故事中:譬如,有一位老妪在细诉古罗马的爱神丘比特和神话中的美女普赛克谈恋爱,以安慰一个被绑架的女子——讲述爱神维纳斯之子如何与一位美丽的女子相爱;如何使这位女子获得各种快乐,但就是不让她看到他;以及如何引起其母亲残酷的嫉妒;最后,在天上以喜剧收场。像这样的故事,任何艺术家的笔,不管如何尝试,恐怕都无法对这位老妪讲述古代故事的口齿加以更佳的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