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公共与私人或个人与团体的生活,从来没有古代意大利那么紧张。但由于我们这个时代所发生的事件实在太重要、太引人注意了,使我们无法分心对恺撒统治下的自治组织产生兴趣。它那令人混乱的复杂体制和严密的选举权,已不再是过去生活的一部分,而变成我们现在的规范和主题了。
罗马帝国的基本特性,虽然是分为各个行省,但又由各拥有相当自治权和广大地区的城邦组成。爱国主义的定义,是指爱其城市,而非爱罗马帝国。通常,每个社区的自由人,都以行使其纯地方的选举特权为满足。而那些获得罗马公民权的非罗马人,却很少到罗马去投票。由庞贝古城的例子来看,其首都各种集会的衰退,并非随着罗马帝国各城邦类似的变迁而出现。意大利大多数的自治区都有一个元老院,而大部分的东部城市则有一个参政会,拟定各种政令和召开代表大会,遴选执政官,并希望每一个执政官都因其服务的荣誉感为其所服务的城市捐出相当的金钱,并依习惯要求其作临时公益或为举办竞赛而捐献。由于担任公职是无薪的服务,故自由人所行使的民主政治——或贵族政治——几乎到处都产生一种财富与权力的寡头政治。
自奥古斯都至奥勒留的两百年间是意大利各城邦的繁荣时期。但在城市中,大部分人都是穷人。虽然各方面人士都曾注意到这一现象,但就历史的记载来看,富人以前从来都没有对穷人做过很多善事。实际上,市政经费,筹办戏剧、展览及各项竞赛,建筑庙宇、剧场、运动场、角斗场、图书馆、公共广场、沟渠水道、桥梁及浴场,并以拱门、柱廊、绘画和雕像等装饰这些建筑的费用,都落在有产阶级身上。而且,在罗马帝国的最初两个世纪里,这些善举都是以竞相捐献的爱国热忱来完成的,甚至还有使捐献财物的家庭或维持捐献财物的政府破产的情形发生。在饥荒时,有钱人便购买食物,免费给穷人享用;偶尔,他们也为所有公民,有时甚至为所有居民免费供应油料或酒类,或大众的餐食,或给以金钱。现存的碑文多是追念这一类慷慨事迹的。有一位百万富翁为威尼斯省的阿尔提努姆地区捐了160万塞斯特斯兴建大众浴场;有一个富婆为卡西努姆地区兴建一座庙宇和一个圆形竞技场;德苏米乌斯·图卢斯为塔奎尼地区捐赠的浴场,价值500万塞斯特斯;曾被韦斯巴芗安军队摧毁的克里莫纳城,很快就因私人的捐赠得以重建;还有两位医生倾其所有,为那不勒斯捐款。在人口稠密的奥斯蒂亚港,革马拉(Lucilius Gemala)邀请所有的居民参加宴会,并铺筑一条又长又宽的大道,修复了7幢庙宇,重建市立浴场,并捐给市政300万银币。习惯上,有许多富有的人,逢有生辰,或当选为政府官员、女儿出嫁、儿子成年的庆典,或为其捐赠给社区的建筑举行落成典礼的日子,便邀请许多市民参加庆祝宴会。为了报答这些善事,市民们便同意选举捐赠的人为官员,塑立雕像,作颂辞或碑文纪念。但穷人们不为这些恩惠折服,他们指控有钱人利用剥削从事善举的行为。他们不要堂皇华丽的建筑,但要更便宜的粮食,还要求少立雕像,多举行各项竞赛。
当我们审视各个皇帝对各城市的捐献和帝国的经费用于建筑,减少灾难,并以市政的财力来支援公共工程和公务、而促使私人增加其慷慨的义行时,我们就会开始感受到意大利的城市在早期帝国统治下的光辉和豪气。街道的铺筑,排水沟渠的整理和装饰,为穷人提供免费的医疗,以很少的费用为私人住宅铺设水管,供应洁净水,以低廉的价格为穷人提供粮食;通过私人的补助,经常提供免费的公共浴场,并为穷困的人家供应营养食品,协助其抚育儿女,兴建学校、图书馆,演话剧,举办音乐会,并安排各项赛会。意大利各城镇,并不像其首都一样看重物质文明。他们不仅彼此竞相建造圆形竞技场,还兴建宏伟的庙宇。有的与罗马最好的庙宇一样出名,并使每个月份都有多彩多姿的欢庆宗教节日的庆祝。他们对艺术工作极其尊重,并为演说家、诗人、诡辩家、修辞学家、哲学家和音乐家兴建讲堂。他们也为市民们提供有关健康、卫生、娱乐和文艺活动的各项设施。大部分伟大的拉丁作家,及今日博物馆中最杰出的雕刻作品,都来自各城镇,而非来自罗马,诸如那不勒斯的《胜利女神》,森图姆塞拉埃的《爱神》,奥特里科利的《天神宙斯》。他们也和我们这个世纪以前的先贤一样供养着很多的人口,并使其免受战争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