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的前任们不一样,哈德良关心罗马,也不忘地方属地。他效仿奥古斯都的先例,决定去访问各属地,考察其情况和需要以解决其困难。他对各地的生活、艺术、服装、信仰都感兴趣。他要看看希腊的名胜古迹,要沉湎于自己所赞美的希腊文化。弗龙托说:“他喜欢统治世界,也喜欢环游世界。”公元121年,他自罗马动身,随行的不是皇家的华贵行列,而是专家、建筑家、营造者、工程师和艺术家组成的队伍。他首先到了高卢,慷慨地济助其各社会阶层。接着到日耳曼,视察帝国对未来敌人的防卫。他将莱茵河与多瑙河之间的防线加以修改和延长。他虽爱好和平,但熟知兵法,绝不让他的绥靖作风减弱国家防务,以给敌人乘虚而入的机会。他颁布严格的军纪,在营中和士兵共同生活,吃士兵伙食,不乘车,全副装备行军20里,徒步而行。他所表现的耐力使人很难想到他是地道的学者和哲学家。他奖赏优秀军人,提高军队的法律和经济地位,给予新式和充分的装备,休闲之时不以纪律约束,不过娱乐以不违反任务为限。罗马军纪情况在他当政时为最好。
然后他顺莱茵河而下驶到达不列颠(公元122年)。他下令从索尔维(Solway)到泰恩(Tyne)河口建筑一座城墙,用以划分罗马和那些野蛮人,然后又回高卢,行经阿维尼翁(Avignon)、尼姆和其他城镇,在西班牙北部的塔纳戈纳(Tarragona)住下过冬。他独自一人在一家主人的花园散步时,突遭奴隶拔剑行刺,结果他把奴隶制服交给其主,原来那人是精神错乱。
公元123年春,非洲北部的摩尔人攻打毛里塔尼亚的罗马城镇。他率兵攻打,摩尔人大败,被驱入山。他然后乘船到艾菲索斯,过冬之后到小亚细亚各城镇,聆听请愿和诉苦,惩治不法,奖励多才,并拨款建筑寺院、浴室和戏院。塞西卡斯、尼西亚和尼科美狄亚曾遭地震,他拨用国库予以重建,并在塞西卡斯修建一座寺院,该寺曾一度被列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他再从黑海到特拉佩祖斯(Trapezus)向东行进,令卡帕多西亚(Cappadocia)的官员调查黑海各港口并向他提出报告。他再向西南行经帕夫拉戈尼亚,到帕加马过冬。公元125年秋,驶到罗得斯,然后到雅典,在此他愉快地过了冬天,然后回乡。时年50岁的他,好奇心不减,途经西西里,登埃特纳火山,在海拔1.1万英尺高处观日出。
他离开首都五载,能将政务托付给属僚实属不易。他像一个多能的管理者一样,已经训练出一个自治政府。回罗马后约住年余,他旅行之欲未减,重造世界的野心依旧。公元128年他再度出发,这次到了乌提卡、迦太基和北非的繁华新城市。秋季回罗马,停留不久又去雅典过冬(公元128—129年)。他被推为雅典首席民政官,欣然地主持竞赛和节庆,为人民呼他为解救者、太阳、宇宙神和世界救主而感到高兴。他和哲学家、艺术家打成一片,取法尼禄和安东尼的高雅而去其所短。他对雅典法律的混乱颇感不便,就指派法官小组重新编纂。他看到雅典在受失业的困扰,并决心使雅典恢复伯里克利时代的光辉,于是召集建筑家、工程师和艺匠,进行一项比罗马公共工程还浩大的建筑计划。其中有一所大理石墙壁,120根圆柱,金色屋顶,房间宽大,石膏塑像、绘画、雕像互映生辉的图书馆首先落成。体育馆、引水道、赫拉庙和宙斯庙相继完工,建筑计划中最了不起的是奥林匹亚殿(Olympieum,公元131年)。此殿系由庇西特拉图(Peisistratus)在600年前就开始,安条克·伊皮法尼斯(Antiochus Epiphanes)也未能完工。哈德良离去时,雅典城的清洁、繁荣、美丽已在任何时代之上。
公元129年春,他乘船到艾菲索斯再游历小亚细亚,到卡帕多西亚检阅驻军,在安条克拨款修建一条引水渠、一座庙宇、一座戏院和公共浴室;秋季,到帕尔米拉(Palmyra)和阿拉伯;公元130年,到耶路撒冷,圣城残破未复,和提图斯60年前离开时无异。贫苦的犹太人住在乱石之间的兽洞里,荒芜之状使哈德良不忍,他对这块荒地开始动脑筋。他原本希望通过恢复希腊和希腊化东方,将希腊罗马文明与东方世界的界限划分得更清楚,但他现在想把锡安(Zion)变成异教徒的根据地。他下令将耶路撒冷按罗马殖民地的方式重建,并更名为埃利亚卡皮托利纳(Aelia Capitolina),以纪念哈德良的氏族和罗马的朱庇特神庙。对一个最贤明的政治家来讲,这是一项重大的心理错误和方法错误。
哈德良继续向亚历山大城行进(公元130年),向议论纷纷的群众答以宽怀的微笑,在此重修庞培之墓,充实其博物馆,然后率妻萨宾娜和他心爱的安提诺乌斯优哉游哉地向尼罗河上游行进。安提诺乌斯是一个希腊少年,是哈德良到比提尼亚之前遇到的。他活泼英俊,明亮的大眼、卷曲的头发挑动了哈德良的爱心,于是他成为哈德良最喜欢的随从,彼此形影不离。萨宾娜也不加反对。不过到处议论纷纷,称该少年为宙斯(指哈德良)的侍酒童,也许这位无嗣皇帝认为他是天赐之子而特别钟爱他。可是正当哈德良最快乐时,这位年仅18岁的少年死了——显然是在尼罗河溺死的。据斯波蒂阿努斯(Spartianus)说,这位世界之王像女人一样痛哭不止,在河边为他建庙而葬,并命世人奉为神灵。在庙的周围建安蒂诺波利斯(Antino?polis)城,定为拜占庭的首都。哈德良黯然神伤地返回罗马。谣言又把故事重编:说皇帝由神卜得知,他所最爱的人必须死掉,他的雄才大略才能实现,安提诺乌斯听到后才自动赴死的。这种传说使他的晚年更为痛苦。
回到罗马(公元131年),他认为他已创建一个进步的帝国,就是奥古斯都时代也不及此时繁荣,地中海区域从来不曾如此生气蓬勃过,文化传播之深远无时可比,罗马皇帝无人像他那样爱民。奥古斯都认为各属地是供意大利征敛的地方,他们须为意大利而省吃俭用。现在恺撒和克劳狄乌斯的理想终于实现了,罗马不是意大利的横征暴敛者,而是一个负责并照顾各领土的政府,这块领土通过希腊精神治理东方,通过罗马精神治理本土和西方。哈德良在有生之年目睹这两种精神结合了,他曾应允他要“视帝国为人民的财产来治理,而不视为私有”,他实现了他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