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拉真皇帝-哲学家帝王

时间:2024-11-20 21:17:02关键词:哲学家帝王

图拉真是正在率军戍守科隆时奉召继位的,可是他没有立即放下戍边职责,而是延迟将近两年才返回罗马。他出生在西班牙一个定居甚久的意大利家庭,他在哈德良皇帝统治时代,在罗马统治下的西班牙取得了政治上的领导权,正如塞涅卡、卢卡和马提雅尔等获得文学上的领导权一样。他是众多将军中第一位以他属地出生的特性和教育,使那些罗马本籍将军们恢复了他们久已失去的朝气。以外省人身份称帝而未遭到反对,这是罗马史上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但是图拉真从未就此改变他的将军之风,他坐的是军车,仪表威严,面貌虽不出众,但是非常健壮、高大。他常参加徒步行军,全副武装和军士们一同跋山涉水。他的勇气表现了斯多葛派生死无所谓的精神,有人告诉他说利西尼乌斯·苏拉要阴谋背叛他,他就到苏拉家里去吃饭,对于所招待的食物毫不怀疑地随便食用,并请苏拉的理发师给他刮胡子。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哲学家,他常把狄奥带在身边听他讲解哲学,可是他承认对狄奥所谈的一无所知——这是哲学的缺憾。他的思想敏锐清楚,从不讲废话。他自负但不摆架子。他不滥用职权,常和朋友共饮食共狩猎,偶尔也不能免俗和朋友搞同性恋。他不与其他女人做爱,免除其妻普洛蒂娜(Plotina)的困扰。这一点,罗马人认为是值得赞扬的。

他到罗马时42岁,那种淳朴、亲切和谦虚马上征服了饱尝暴政的人民。元老院推举小普林尼致欢迎颂词,同时,狄奥当着他的面,发表了斯多葛学派对皇室职责的意见。普林尼和狄奥都指出皇帝并非国家主人而是第一号公仆,皇帝原是元老院代替人民选出的行政代表,普林尼说“指挥众人之人须由众人选出”,这一切他都恭聆其详。

这种贤明的开始在历史上并不新鲜。最使罗马惊奇的是图拉真尽量来满足他们的希望,他把几所前任皇帝每年只使用几个星期的别墅都给了部下。普林尼说“除非他朋友也有的东西,否则他不以任何东西为私有”,他的生活过的和韦斯巴芗一样淳朴。一切重大问题他都请教元老院,因为他发现:只要不用过激言语,就能获得绝对权力。元老院欢迎他的统治,只要他遵守维持他们威信和尊严的体制。元老院跟其他人一样,为了享受自由而极渴望安全。他们很高兴,发现图拉真属于保守派,他绝不会剥夺富人的财产来安抚穷人。

图拉真皇帝-哲学家帝王

图拉真是位能干、精力充沛的行政官员,是位稳健的理财家和公正的法官。《查士丁尼法典》中“宁可宽纵罪人而不错罚无辜”就是他的原则,由于周密地监督开支(加上征服所获),他完成宏大的公共工程不但不加税,反而减税。他公布政府的收支预算以接受审查与批评。他视元老们为伙伴,要求他们和他一样诚惶诚恐地忠于职责。贵族们担任了官职,他们玩乐而不忘工作。由图拉真和他们往来的信件中,可以看到在他的英明领导之下贵族们卖力的情形。许多东方城市因理财无方而濒临破产,图拉真就派像普林尼一样的监护人加以协助,加以牵制。这项处置虽然削弱了城市的独立和自治,但是这种措施是不可避免的。否则,地方政府由于浪费与无能一定会自寻绝路的。

图拉真好大喜功,是个纯粹的帝国主义者。他认为秩序重于和平。他到罗马尚不满一年就去征讨达契亚,其面积约有1940年的罗马尼亚那样大,它像一只手掌伸入日耳曼腹地。图拉真预见到将来和日耳曼斗争时达契亚的军事价值,如能兼并它,罗马便可控制沿萨维(Save)到多瑙河然后到拜占庭的一条通路——也是通往东方的要道。此外,达契亚富有金矿,在完美的策划和神速的行动之下,他率军直趋达契亚的首都萨米泽格图萨(Sarmizegetusa)而迫使它降顺。从一个罗马雕塑家留下来令人有深刻印象的塑像看来,达契亚国王德塞巴卢斯(Decebalus)的面貌高贵坚强。图拉真授他为属国之王而返回罗马(公元102年)。德塞巴卢斯不久背信再谋独立,图拉真又率军返回(公元105年)再攻。当时横跨多瑙河的桥,其建筑技巧在工程上堪称奇迹。达契亚国王战死,图拉真留下强大的驻军镇守,掳获了1万名战俘,然后返回罗马庆祝凯旋,展开为期123天的各项活动。之后,达契亚成为罗马属地,罗马人移民到那里互通婚姻,搅乱了纯正的拉丁语言。特兰西瓦尼亚(Transylvania)地区的金矿派由地方收税官掌管,不久即把战费收回。图拉真从达契亚取走百万磅白银和50万磅黄金,以酬劳军队的辛苦——替罗马赢得了最后一次为数可观的战利品。

当时约有30万市民请求赏赐,皇帝就用这些战利品赏赐他们。每人约得650第纳尔(约值260美元),余者足够遣散军队,举办庞大的公共事业,补助政府开支和美化城市,焕然景象是自奥古斯都以来仅见的。他一方面修整水道,另一方面开辟水道,至今犹存。他开辟奥斯蒂亚大港口,挖凿运河以连接台伯河和克劳狄乌斯港口。扩建旧路、修筑通过蓬蒂内沼泽的新路,设立贝尼文坦到布伦迪西姆间的转运站,重新开放克劳狄乌斯隧道,疏浚森图姆塞拉埃(Centumcellae)和安科纳(Ancona)港口的淤泥,开辟拉韦那水道系统,以及在维罗纳修建圆形竞技场。

不过,他并不主张都市内的建筑争奇斗胜,而鼓励使用余钱来改善贫民的环境。凡遭受地震、火灾或风灾的,他立即救济,他要求元老们投1/3的资金来改良农业,后来发觉这种办法会造成地主垄断,便将资金以低利息贷给小户用以改良土地和修建房屋。为了奖励生育而扩大生育补助,农民可办利息5厘的质押贷款(普通利率之一半),再由地方慈善机构将利息分配给贫民,扶养一子者每月可得16塞斯特斯(1.6美元),抚养一女者得12塞斯特斯。数目似乎不大,不过当时每月有16到20塞斯特斯就够农家抚养一个孩子。除补助其父母之外,小孩本人还可领取赈谷。哈德良和安东尼又将补助办法推广,并有私人解囊捐助,例如普林尼每年捐3万塞斯特斯给科莫地方的儿童,凯利娅·马克里娜(Caelia Macrina)遗留百万塞斯特斯给西班牙塔拉西纳(Tarracina)地区的儿童。

图拉真和奥古斯都一样,对意大利与属地之间则偏袒意大利,对罗马与意大利之间则偏袒罗马。他对阿波罗多努斯的建筑天才加以充分利用(新路、水道和多瑙河桥的设计人),阿波罗多努斯受命清除整排的房屋,将奎里纳莱(罗马七山之一)山铲平130英尺,加上邻近土地,造了一个大广场,其面积超过以前所有广场的总和。周围的建筑庄严宏伟,可作为世界上最富强国家的首府。进入图拉真大广场必先经过图拉真凯旋门;广场内部长370英尺,宽354英尺,地面铺着磨光石,四周环绕着高墙与回廊;东西两壁是多利安式的锯形柱廊,广场的最中心,矗立着乌尔皮亚大会堂(Basilica Ulpia)(以图拉真的宗族命名),作为政府商业与财政机关;其外部饰以50根独立巨石柱,地面铺了大理石,巨大的正厅围绕着花岗石的柱廊。屋顶、横梁漆上青铜色。凯旋门广场北端建有两座图书馆,一座陈列拉丁作品,另一座陈列希腊作品。图书馆之间为大圆柱,后面是图拉真的圣庙,广场工程惊为世界建筑的杰作。

这些仍然屹立的圆柱,首先应归功于运输上的成就,那是由18块立方体大理石叠加而成,每块重约50吨,用船由帕罗斯岛运来,到奥斯蒂亚再装上驳船,由人力逆流拖拉,然后滚转上岸送到现场。各石块又平分为32块,8块作柱基,基中三面饰以雕刻,另一面通到一个185级的大理石螺旋形楼梯。柱干由21条石块筑成,直径12英尺,高97英尺,顶上是图拉真的塑像,手持地球仪。石条在未装好之前先刻上浮雕,描写征服达契亚的经过。这些浮雕可说是集弗拉维安写实主义和古式雕刻之大成,它们不讲求希腊雕刻的静态美或理想风格,而是着重描写实际人物或战争场面,使人看了有逼真之感,就像高乃依、拉辛之后的巴尔扎克(Balzac)和左拉(Zola)的作品一样。在124个连环画面里,有2000个人物,我们看到了征服达契亚的经过:罗马军队全副武装由营地出发;由浮桥渡过多瑙河,进入敌国扎营;弓、矢、戈、矛、镰刀、石头横飞;一个村庄陷入火海,其妇孺跪向图拉真哀求;达契亚妇女拷问罗马战俘;兵士们向皇帝献上首级;达契亚医生救治伤患;达契亚的王侯相继吞药自尽;达契亚的国王首级被献给图拉真;被掳男女老幼排成大队驱入异乡罗马为奴等。这些艺术家和他们的雇用者并非是排外好战主义者。他们表现了图拉真的宽大,也暗示一个民族为争取自由所表现出的英勇事迹——画面上最漂亮的人物是达契亚国王。这是一种奇异的史料,由于过分密集,而无法达成充分的效果。有些图案显得十分粗糙,令人怀疑其雕刻是否出自一名达契亚战士之手。因此,重叠法最早替代了透视法。其全部的格局,正像菲狄阿斯的著名雕刻,只为一些好吹毛求疵的人所蔑视,但它和古典静态的风格却有所偏差,后者从未表现出罗马人性格中超人的活力。它所采用的“连续法”——即每一情景均渐次混入次一情景中——承袭了圣提图斯拱门的风格,而进入了中世纪的浮雕。虽也有缺点,但其连环故事的雕刻法从奥勒留时代罗马的圆柱和阿卡狄奥斯(Arcadius)时代君士坦丁堡的圆柱,到拿破仑时代巴黎旺多姆广场上的圆柱石都一再模仿。

图拉真由完成多米提安的公共浴室而实现了他的建筑计划,但是六年的和平使他厌烦,行政工作不能激发他的潜力,蛰居宫中毫无生趣。安东尼想从事恺撒的计划可是他失败了,自己何以不能继续?何以不把帕提亚问题作一劳永逸的解决?何以不在东方建立战略防线?何以不夺取经亚美尼亚和帕提亚到中亚细亚、波斯湾和印度的通商要道?

仔细安排之后,图拉真又率军出征(公元113年),一年之后征服亚美尼亚,再一年进兵美索不达米亚,夺得泰西封(Ctesiphon)而到达印度洋——他是一位空前绝后面临大海的罗马将军,国人的地理知识与他的胜利并进,元老院几乎不停地收到他攻城略地的消息:博斯普鲁斯海峡、科尔喀斯(Colchis)、亚得里亚海、伊比利亚、亚细亚、阿尔巴尼亚、奥斯罗尼(Osrhoene)、美塞尼亚、美狄亚、亚述、山地阿拉伯,最后终于征服了帕提亚。帕提亚、亚美尼亚、亚述和美索不达米亚都被划为罗马属地。这位新亚历山大封王赠爵极为得意。立在红海之滨,他已有英雄迟暮之感,他叹息年迈不能进军印度河,但是很自慰于建立了一支红海舰队,以控制通往印度的交通和商业。最后,他只得在战略要点留下守军,不得已地返回罗马了。

图拉真和安东尼都犯了推进太快、深入敌境太远的毛病,而忽略了巩固他所征服之地,所以行抵安条克就接获情报,他所废黜的帕提亚王奥罗伊斯(Oeroes),又募集军队攻克美索不达米亚的中部;各新属地都发生叛乱;美索不达米亚、埃及和昔兰尼的犹太人在暴动;利比亚、毛里塔尼亚和不列颠也发生不满的信号。老将军本想再赴沙场,怎奈躯体已不由己,东征西战已使他心力交瘁,加上水肿和中风,一切雄心都在瘫痪的身躯里消失。他黯然神伤,无可奈何地派了马库斯·图尔巴(Marcus Turba)去平息非洲犹太人的叛乱,派他的侄儿哈德良继续统率驻在叙利亚的罗马大军。他自己则由担架送到西里西亚海岸以便乘船回罗马,元老院已经为他准备了自奥古斯都以来最盛大的凯旋庆祝。不幸的是,他途中死在塞利努斯(Selinus),时间在117年。他享年64岁,在位19年。他的骨灰送回首都,长眠在他所指定的墓地大圆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