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特罗尼乌斯-奥古斯都白银时代

时间:2024-11-20 20:35:03关键词:奥古斯都白银时代

我们并不确定(只是一般的意见):著有《萨蒂利孔》(Satyricon)一书,至今仍不乏读者的佩特罗尼乌斯,就是卢坎死后一年被尼禄赐死的盖乌斯·佩特罗尼乌斯。该书的本身,并未包含构成线索的一个字。用简洁有力的词句描写《美的鉴赏》(arbiter elegantiarum)的塔西佗,并没提及这本声名狼藉的“杰作”。约有40首讽刺短诗是属于一位佩特罗尼乌斯,包括一句几乎总括卢克莱修的断语:“世上最初创造诸神的是恐惧。”然而,这些片断对作者的身份也没有说出什么。

《萨蒂利孔》是一部讽刺诗文集,可能有16册,其中只有最后两册尚存,而且并不完整。它们是用混杂的拉丁意识写成的讽刺诗——散文与韵文、冒险故事与哲学、烹调与房事等的混杂。这种形式有些要归功于梅尼普斯(Menippus)的讽刺作品。梅尼普斯是叙利亚的一位犬儒学者,约公元前60年他用加大拉(Gadara)文撰写《米利都传奇》(Milesian Tales)或爱情罗曼史,在希腊世界即广受欢迎。由于所有这些现存的资料都迟于佩特罗尼乌斯,所以《萨蒂利孔》堪称人所共知的最古老的小说。

身为一名贵族名士、格调优雅的大师竟创作出像《萨蒂利孔》这种极为鄙俗的书,几乎令人难以置信。其中所有的活跃人物都是罗马的庶民、奴隶或以前是奴隶,一切景象都是低下的生活情形。奥古斯都时代上层社会的文学气势,在这里全然结束了。这个故事的叙述者恩科尔庇乌斯(Encolpius)是个与人通奸的人、同性恋者、骗子、窃贼,他认为人同此心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在谈到自己和他的朋友时说:“为了提高我们共同的财富,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机会一到,凡是能伸手的地方我们都会捞上一笔。这是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故事是在妓院中开始,恩科尔庇乌斯就在那里与阿斯西尔托斯(Ascyltos)相遇,后者正在那里逃避一次哲学演说。他们在各城镇中的大胆妄为和在意大利南部所作的恶作剧,构成了成串的漂泊故事。他们对英俊的奴童吉顿(Giton)的争夺,使他们在流浪汉式的传奇故事中分分合合,最后他们来到商人特里马尔奇奥(Trimalchionis)的家中。至此,这部残余作品的其余部分便转而描写特里马尔奇奥家的晚餐了,这是文学上最为奇异的一顿晚餐。

特里马尔奇奥是一个发了财的赎身奴隶,他购买了大片的大地主领地,过着暴发户的奢侈生活。他的房地产之多之大,必须要写一份每日公报,才能使他了解自己的收入情况。他恳求他的宾客饮酒时是这样的:

佩特罗尼乌斯-奥古斯都白银时代

如果这种酒你不感兴趣,我就换。我无须去买,感谢老天爷。凡是这里使你垂涎三尺的东西都是我自己乡下的产品之一,我虽还没看过那些土地,但是他们告诉我,那是在往泰拉奇纳和塔兰托去的地方。我已经有意把西西里也加到我另一小份财产中,这样万一我要到非洲去时,我就能沿着我自己的海岸航行……谈到白银,我是个行家。我拥有的酒杯,大如酒罐……我还有1000只碗,均由穆米乌斯给我保管……我贱买贵卖,尽管别人另有不同的想法。

同时他是一个和善的人。他虽向奴隶大声喊叫,但也容易宽恕他们。他的奴隶多得只有1/10见过他。当他想起他的出身时,他豪爽地说:“奴隶也是人,他们喝的牛奶跟我们的一样……我的奴隶,只要他们活着,就可以喝自由之水。”为了证明他的意向,他叫人把他的遗嘱拿来,念给他的宾客听。其中包括他墓志铭的内容,它的结尾有这样一段自豪的话,他“由贫而富,留下3000万塞斯特斯,从没听过一个哲学家的话”。

晚宴用了40页的篇幅。此处只需节录几句话,即可表达出它的气派:

有一个圆盘,周围刻着十二宫的符号,每一个符号上都放着一种与之完全相配的食物。牡羊大巢菜放在白羊宫上,牛肉放在金牛宫上……未生产过的母猪胎盘放在处女宫上……在天平宫上,天平的一边盘子里放着馅饼,另一边则是糕饼……四位舞者随着音乐的节拍走了来,揭开盘子上的盖子。下面……填了馅的阉鸡和母猪的肚,中间是一只野兔。四角上,是四个马西阿斯的人形,从他们的膀胱中喷出浓郁的调味汁,洒在游动着的鱼上……接着另一只盘子端了上来,里面装的是一只野猪,猪牙上吊着篮子,篮子里装满了枣子,盘子四周,是用点心做成的吃奶的乳猪……当切肉者用刀刺入野猪的腰部时,画眉鸟随着流出来,每个客人都有一只。

三头白色的公猪走入房中,供宾客们挑选一头下厨烹食。选上的猪在客人吃着的时候烧烤,不久再度送来,用刀去切时,作料及肉布丁从腹中冒出。等餐后点心端上来时,恩科尔庇乌斯已经没胃口了,但是特里马尔奇奥促请他的客人继续吃,向他们保证这些点心完全是用猪做的。一只铁环从天花板上降下来,给每一位客人送来一个装着香水的乳色石膏瓶子,同时由奴隶把空了的杯子添上醇酒。特里马尔奇奥喝醉了,向一个男孩示爱。他的胖妻子提出抗议,他便把一个杯子掷在她的头上。“这个叙利亚舞伎记性真坏,”他说,“我把她从拍卖台上带来,使她成为一个女人,现在她却像青蛙一样自鸣得意起来了……但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假使你是在小阁楼里出生,就不能睡在宫殿里。”他说她是这样的人。他命他的大管家把她的像从他的坟墓拿走,“否则我死了还要受她的唠叨”。

这是有力而野蛮的讽刺文学,只有在细节上是逼真的,也许对于罗马人生活的一个小片断是真的。如果这是出于尼禄时代的佩特罗尼乌斯之手,我们就不得不把它视为一个总是入不敷出的贵族,对这位暴富的自由人所作的无情的讽刺画。没有悲悯、没有柔情、没有理想。失德与腐化被视为理所当然的事,对下流社会的生活趣味十足,既无愤激之情,也不表示意见。这样,下层社会带着它本身的批判与风味,带着它本身活泼的词汇与欢愉的活力直接流入了古典文学。有时故事达到了荒谬淫猥的顶点,加尔甘图亚(Gargantua)与潘塔格鲁埃勒(Pantagruel)的史诗相媲美。阿普利亚的《金驴》(Golden Ass)步了他的后尘,17个世纪以后的《吉尔·布拉娜》(Gil Blas,法国小说家勒萨日所著)与它一较短长,TS. 斯特恩(T. S. Sterne)所著小说《项狄传》及《弃儿汤姆·琼斯的历史》(Tom Jones)也继续了它那曲折的传统。《萨蒂利孔》是罗马文学中最奇怪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