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于任命萨路斯提乌斯做努米底亚总督和重划非洲行省后,在公元前49年的秋天班师返回罗马。元老院像惊弓之鸟,知道独裁专制之势在所难免,便推举恺撒做十年的独裁者。这种情形在罗马算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恺撒发给每个士兵相当于3000美元的硬币,比他许诺的要多出许多,他摆了2.2万桌的酒席,以飨市民。为了提供娱乐,他用1万个人作一次假海战。公元前45年春,恺撒率军征服西班牙,在穆恩达(Munda)地区把庞培的最后一支军队打败。当他于10月回罗马时,发现整个意大利已混乱不堪了。100年来的革命战火和寡头政治的失政,使农业、工业、财政和贸易都紊乱无序。资金的贮藏和盲目的投资阻塞了货币的流通,成千上万的地产丧失殆尽。有10万个壮丁被征去作战。不计其数的农民由于外地粮食的进入和大地主领地内奴隶的竞争,已失去其原有的重要性,纷纷加入城里的下层阶级的组织,每天听一些野心家的政治许诺。一些不为恺撒的宽厚感召的贵族正阴谋叛变。恺撒在元老院向他们解释独裁的必要性,要求他们和他合作重建罗马。这些贵族不满恺撒带克娄巴特拉来做罗马上宾。大家谣传恺撒计划要做皇帝,并且要把帝国的首都搬到亚历山大港或埃利乌姆城。
因此,恺撒虽然已届耳顺之年,还决心独撑局面,为重建罗马而鞠躬尽瘁。他深知要是他不能建立一个比他推翻的政权更好的制度,那么他的一切胜利也就化为乌有。公元前44年,他的独裁者任期延长而成为终身职。恺撒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虽然此时他还不知五个月后他就要与世长辞了。元老院把一些赞美之词和头衔都加到他的身上,或许目的是为了使人们加深对他的仇恨,因为人们一听到“国王”的名称就咬牙切齿。一连串的头衔使恺撒戴上桂冠花环,把他的秃头给盖住了。他现在控制着国库。执政的身份,使他建议和执行法律;保民官的身份使他神圣不可侵犯;都察官的身份使他有保举和废止元老院议员的权力。只有议会还留有表决建议措施之权,但是恺撒的副官多拉贝拉和安东尼把持着议会,当然会偏袒恺撒。和其他的独裁者一样,恺撒企图把政权建立在民心上。
在他的灵活手腕运用下,元老院几乎成为顾问性质的隶属机构。他将原有的600个席次增加到900个,新增的会员有的是罗马商人,有的是意大利杰出市民,有的是出身于百夫长的军人,也有出身于奴隶的。贵族看到被征服的高卢的酋长竟进入元老院并参与帝国政事,大为惊异。甚至一些爱说笑的人也大表不满,当时流行着这样的讽刺对句:
恺撒谆谆善诱高卢人民,然后把他们护进元老院;
Gallos Caesar in Triumphiom Ducit,Idem in Curiam;
高卢人脱去他们的裤子,套上元老院议员的宽边外袍。
Galli Braccas Deposuerunt,Latum Clarum Sumpserunt。
或许恺撒故意把新的元老院的体制扩大,使它不会发生效用,同时要一致联合反抗他也不容易。他选了一些朋友,如巴尔布斯(Balbus)、奥皮乌斯(Oppius)和马提乌斯(Matius)等任非正式的行政要员。他准许议会选举一半的城市行政官,另一半由他“推荐”。由于他身兼保民官之职,他可以否决其他保民官和执政的决定。他把副执政增加到16个、财政官增加到40个,以加速处理公务。他对市政职务也屡加过问,并置有私人的眼线,如有耽搁或延误公事,他绝不容忍。在市政规章里,对于贿赂选举和行政上缺乏效率,恺撒均明文规定要处以重刑。为了终止集体买票的政治的支配,或许同时也为巩固自己的地位,避免劳动阶级的反叛,恺撒废除委员会(Collegia)。他又把陪审团的权利限制在两个上流阶层,而他自己则审判最重要的案件。恺撒常常坐在法官席上审理案情,他的公正和智慧无人能出其右。他向当时的陪审团提议一部罗马法典,但由于他的去世,这个计划无果而终。
恺撒效法格拉古兄弟,把土地分给退伍军人和贫民。后来奥古斯都继续推行这种政策很多年,对制止农民反叛起了很大作用。为了防止土地集中,恺撒规定新土地20年以内不得出售;为了遏止乡村奴隶制度,他通过一项措施,宣布农场的工人一定要有1/3的自由劳工。恺撒把一些游手好闲的大众阶级转化为士兵,又把8万名市民迁移到迦太基、科林斯、塞维利亚和艾瑞斯(Aries)。为解决罗马的失业问题,恺撒拨款1.6亿塞斯特斯做建筑房屋之用。他又修建了一座宽敞的会议厅和一个广场。他把意大利、西班牙、高卢和希腊的城市布置得面目一新。恺撒缓和了贫穷的压力后,规定领取政府赈济品的标准,申请户从32万降低到15万。
到目前为止,恺撒仍然是庶民的支持者。然而由于罗马革命是农业革命而非工业革命,其首要对象是贵族,其次是贷方。所以,恺撒继续推行格拉古兄弟的政策,邀请商人支持农业和财政改革。西塞罗曾试图把中产阶级和贵族联合起来,恺撒则想使他们与平民和谐相处。从克拉苏到巴尔布斯的大资本家都用他们的资金支援恺撒。恺撒降低债务,并严格规定利息不可过高。对破产的补救,他创立了跟目前差不多的《破产法》。为了维持货币的稳定,他以黄金的多寡作为发行货币的标准。政府发行的硬币印有恺撒的肖像。帝国的财政制度有条不紊,以致在恺撒死后,国库盈余塞斯特斯达7亿之多,而他自己的私产也有1亿塞斯特斯。
为了便于征税和行政,恺撒在意大利作了一次人口调查,同时计划在整个帝国也要作同样的调查。由于年年战火,人民死伤无数,为了弥补市民的数目,他把罗马公民权广泛地赐给大众——罗马的医生和教师也都享有公民权了。由于一直担心罗马的低生育率,他早于公元前59年颁令说,有三个孩子的家庭有优先分到土地的权利。现在对那些大家庭,他依法奖赏,而没有生育的45岁以下的妇女不得乘马车或戴珠宝——这是他的立法里面最大的缺点,也是效果最弱的一环。
恺撒是一个不可知论者,但偶尔也会迷信神祇,他是国定宗教的祭师,并时以资金支持宗教。他不仅修复古老寺庙,也增建新寺庙,对维纳斯尤为推崇。恺撒一向主张宗教自由,解除以前对女神埃西斯(Isis)崇拜的禁令,并保护犹太人宗教信仰的自由。教士的历法与季节的变迁不能符合,恺撒委派索西尼斯(Sosigenes)仿效埃及模式创造出尤利安历法(Julian calendar)。由此,一年有365天,每四年在二月时多出一天。西塞罗埋怨说:“恺撒征服、统治地球还不满足,现在正在调整宇宙星球。”
恺撒还计划了一些伟大的工程,但由于他被谋杀,这些计划都难产了。他铺好了一所大戏院的基地,任命瓦罗为建立公共图书馆的主要人物。为使疟疾敛迹,恺撒把福西努斯(Fucinus)湖和蓬蒂内(Pontine)沼泽填成耕地。他又加高堤防以制止台伯河的洪水泛滥,改道台伯河以改进常被淤泥所塞的奥斯蒂亚港口。恺撒还训令他的工程师筹划修建横跨意大利中部的道路,并在科林斯开凿运河。
在恺撒的措施中,最遭人怨的是他把意大利自由人的地位提高到跟罗马市民一样。公元前49年,他把罗马公民权赐给南高卢的百姓。公元前44年,他起草市政宪章,目的是允许意大利各城市的居民享有罗马公民的权利。或许他正计划使意大利有权参与罗马的代议政治。他把任命总督的权力从腐败的元老院手中夺回,改由他依能力才干分派,并可随时解除其职位。恺撒把租税降低1/3,税吏都由他自己委派。他不顾古人的禁忌,修复卡普亚、迦太基和科林斯三地,完成格拉古兄弟未完的工作。他又将罗马公民的权利赐给一些殖民和从直布罗陀到黑海一带的居民。显然,他希望帝国的成年男子都享有罗马公民权,这么一来,元老院并不代表一个阶级,而是代表每一地区的意愿和心声了。
跟亚历山大一样,恺撒并不知道适可而止。他梦想远征帕提亚,为他的老友克拉苏复仇;出征黑海沿岸,绥靖西徐亚(Scythia);征服多瑙河和日耳曼等。这样,把帝国稳固后,他就可以带着战利品衣锦荣归了。从此可以结束经济的不景气,不怕有人反抗他,而且可以任意地指定他的继位者,可以安枕无忧地离开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