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莱修-恺撒革命期间的文学

时间:2024-06-17 13:53:08关键词:恺撒革命期间的文学

在经济制度、政府形式和道德标准都在急剧转变的时期,文学并没有被忘却,它给人们带来的激励和狂热也无异于其他时代。瓦罗和内波斯(Nepos)两人在古典文学和历史研究上各得其所;萨路斯提乌斯已卸下戎装,以他显著的专论来为其友人辩护;恺撒则埋首于研习文法,继续写他的《纪事录》(Commentaries);卡图卢斯和卡尔维乌斯(Calvus)从政治舞台转到创作情诗;卢克莱修这般敏感和胆小的人则躲在象牙塔里研读哲学;而西塞罗也偶尔从激烈的演说辩论中抽空看书研究,这使他得以冷静思考和增广见闻。然而这些学者并没有找到一个幽静的环境来畅所欲言,因为战争和革命吵得他们不得安宁。只要看卢克莱修如下的描述,便可见纷扰不安情景之一斑:

人们心情沉重,大家心事重重。因为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何而生存,只管改变身份地位,好像这样做就会解除重担似的。曾有一个在家里活得不耐烦的人,时时离家出走,但是在体会到“在家日日好,出外百事难”的滋味后,又决心返家。于是他骑着马,飞也似的赶回他在乡村的老家……当他才跨过门槛,就打了个大哈欠,然后又奔回都市去了。就这样,每一个人都在寻求自我解脱;结果事与愿违,反而更与他的意志冲突。于是他就自暴自弃,因为他患了“心病”,却不知道病因所在。懂得问题症结的人就会抛开一切事情,尽快了解宇宙事物的本性。

卢克莱修的诗文是我们可了解他的生平的唯一来源。作者本人绝少在诗文中出现,罗马文学很奇怪地隐没了罗马历史上的大伟人之一。根据传说,他出生于公元前99年或前95年,死于公元前55年或前51年。他的一生都在战火中度过——内战——马里安(Marian)大屠杀和苏拉的排斥异己大屠杀,也经历了喀提林的阴谋叛乱和恺撒的当选执政。他大概是贵族出身,但当时的贵族已腐败堕落不堪,他就这样活在生命和财产都没有安全保障的乱世里。所以他的诗主要追求精神和肉体上的静谧。

卢克莱修一生都以自然、哲学、诗词为其“避风港”。在情场上,或许他不太得意,因为他把女人描写得一文不值,公开斥责美色的不是,并忠告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以不太激烈的乱交去满足肉体的需要。山林或田野,植物或动物,高山、溪流和海洋等都能引发他无比的兴致和情趣。他善感如华兹华斯(Wordsworth),敏锐如济慈(Keats),和雪莱(Shelley)一样,在一石一叶上发现形而上学。自然的可爱或恐怖都在他笔触的范围内。声调的形式、物体的气味和味道都能引发他的思潮,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暮霭的来临和白昼的曙光。举凡自然的一草一木——潺潺之溪水、种子之萌芽、变幻莫测的气候和固定不变的恒星等,对他来说都是自然的奇象。他又以怜悯和好奇心来观察动物,喜爱其优雅温驯,同情其遭遇与苦痛。他是把宇宙万象描写得如此细腻且苍劲的第一位诗人,自然在文学中取得避难所。而诗人的那支劲笔唯有荷马和莎士比亚能望其项背。

卢克莱修-恺撒革命期间的文学

年轻的一辈一定为宗教的那种神秘和盛观而感动不已。然而维系家庭伦常和社会秩序的古老信仰,对罗马的知识阶层已失去效用。一些僧侣所举行的宴会已成为罗马一群嗜美食者的狂欢假日。有一小撮人则是地道的无神论者。偶尔有些罗马渎神的人在夜里砸坏神明的雕像。由于许多人从官方的祭礼膜拜中得不到慰藉和灵感,纷纷跑到小亚细亚古国弗里吉亚的大圣母神像和由东方传过来的神明去顶礼膜拜。在希腊或亚洲信仰的影响之下,古罗马人对冥府(Orcus)的观念已被转变为恐怖的地狱——无止境的痛苦深渊之地。月亮和太阳都被视为神祇,遇有日月之食,乡村无知的人们都将其视为不祥之兆。预言家和占卜家以其对穷人或富家的占星而风靡全国,他们为信者预言将来,鼓其三寸不烂之舌来为人们的征兆和噩梦解疑。如果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就被认为是上帝的警告或预示。卢克莱修所了解的宗教就是这一连串的迷信、仪式和矫饰。

难怪卢克莱修要反对宗教,并以宗教改革者的热忱对宗教进行攻击批评了。从他对此事的深恶痛绝中,我们可体会出他当初的虔诚和失望后的痛苦情景。由于急于寻觅一个可靠的信仰,他精研恩尼乌斯的怀疑主义,不久又研究恩塔多克勒(Empedocles)阐明进化的伟大诗集。当他发现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的著作后,他好像找到了问题的解答。那种物质主义与自由意志的奇异掺和,像是给他怀疑和恐惧的最好答案。一种免于超自然恐惧的气息好像从伊壁鸠鲁的花园飘出,从而揭露了自然的自治独立和死亡的必然性。卢克莱修于是决定把伊壁鸠鲁散文里的这种哲学融进诗的形式,然后作为他那一代人的真理和道德标准。他自己感觉到一种奇罕和双重的力量——科学家的客观感受和诗人的主观情感。在自然的整个顺序中,他发现了鼓舞他那种哲学和诗结合的美感和宏壮。他的伟大目标令他兴致勃勃,精神充溢,但他的如醉如痴也使他筋疲力尽。然而,他不断的努力终给他带来短暂的幸福。

他作品的题目是属于哲学而非诗情画意的。作品标题为《论事物的本性》(De Rerum Natura)——这是从苏格拉底之前的学者所常用的论文题目《论自然》(Peri Physeos)翻译过来的。他把此作品呈献给副执政的几个儿子,作为他们从恐惧到了解的道路指南。他把恩培多克勒的阐述史诗拿来作为他的模范,把恩尼乌斯的坦白无讳作为他行文的出发点,以流畅和易变的六音步的诗行作为媒介。然后,暂时忘却神祇的疏忽,他开始向维纳斯祈求说:

英雄埃涅阿斯之母,哦,圣哉维纳斯!你创造万事万物,风为你的莅临而逃避,云因你而分离。奇象万千的土地为你长出芬芳的花朵,海涛为你展露笑靥,平静的天空为你散发光芒。只要春季一到,肥沃的南风吹得万物新鲜而富有生机,鸟儿则啭出迎接你到来的乐曲。野禽在牧场嬉戏,在溪流里捉迷藏,都被你的风采吸引到天涯海角各地。你把慈爱广播宇宙万物,经历高山、大洋、湍流以及青翠的田野大地,使之能传递接替。所以你主宰万物之一切!没有你,辨别不出是非善恶,也长不出美好可爱的东西。因此我祈求你作为我写这首诗的伴侣……赐给我,哦,神祇,赐给我的诗篇以永恒的美丽,也祈求你将野蛮战争作品毁灭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