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师表

时间:2024-06-17 12:08:07关键词:希腊哲学的鼎盛时期

就连柏拉图也为犬儒学派的理想所动。在《理想国》(Republic)的第2册中,他就带着几分欣赏,描绘出一个共产和自然的乌托邦的蓝图。以后又放弃,改绘“次佳”城邦,但在他描述理想中的哲学王国的时候,我们发现犬儒学派的梦想——既无恒产又无妻室的男人矢志过简朴的生活以追求高深的哲理——已占领了希腊历史上最优异的理想的要塞。柏拉图的这种共产贵族政体的计划,可以说是有钱的保守派分子针对当时激进的理想主义者斥责民主政治一事,所作妥协的明智之举。

柏拉图的家系颇为古老,母亲的家谱可远溯至梭伦,父亲的系谱也可追溯至雅典早期的国王,甚至更可溯至海神波塞冬。其母是查尔米德斯之妹,克里提亚斯的侄女,因此他可说是生前就注定要反对民主政治了。他原名叫阿里斯托克勒斯(意即“最好又最有名的”),几乎在每一方面都很杰出,音乐、数学、修辞学、诗歌等都极优异;他长得英俊潇洒,迷惑了男男女女;他也参加科林斯伊斯米尼运动会中的摔跤比赛,得了个绰号“大块头”(Platon),因为他长得很强壮魁梧;他参加过三次战争,一度因为奋战而获奖;他写了不少隽语、情诗,也写过一部悲剧性的四联剧。20岁为苏格拉底的魅力所迷惑时,不知该选诗歌还是政治当他的志业才好。由于苏格拉底很早就是他舅父查尔米德斯的好友,他必然早就认识苏格拉底了。不过现在他才有机会了解苏格拉底的学说,亲眼看见这个老者把观念扔出,有如将表演特技的人扔向空中一般,然后用询问的叉尖将这些观念叉住。因此,他像中了催眠的符咒一般把诗歌焚毁,忘却戏剧、运动和女人,去追随这位大师。他可能每天记笔记,以艺术家的敏锐感性来感受这个虽然丑怪但可亲的森林神祇的首领所可能表现的戏剧化高潮。

接着,在柏拉图23岁那年,他的亲戚策动了公元前404年那次守旧革命,也发生了寡头政治恐怖10日的紧张和苏格拉底“三十僭主”奋勇的抗命。克里提亚斯和查尔米德斯的相继死亡,民主政体的恢复,以及苏格拉底的受审和逝世,这一切灾难使得这个无忧无虑的青年觉得有如世界末日降临,因此他逃离雅典,仿佛雅典已是个有鬼作祟的城市。他先在麦加拉的欧克拉底家得到些安慰,然后又到昔兰尼,可能跟阿里斯提波在一起,其后显然又到埃及去跟教士学习数学及历史方面的知识。公元前395年左右他回到雅典,次年又为雅典参加科林斯战争。公元前387年左右再度出发,分别到塔拉斯和洛克利师从阿尔克塔斯和第迈欧斯,学习毕达哥拉斯的哲学,又到西西里参观埃特纳火山,并且与锡拉库萨的狄翁交朋友,被介绍给狄奥尼西一世,被贩为奴,然后在公元前386年再度安全返回雅典。柏拉图的朋友以他们募捐来的3000德拉克马偿付为柏拉图赎身的人,被安尼西里斯拒收后,朋友用这笔钱为柏拉图在市郊购得一块以当地地方神阿卡第姆斯(Academus)为名的休憩林园,柏拉图就在那里创办了一所后来成为900年间全希腊知识中心的学院。

这所“学院”原则上是个宗教性的团体,为崇敬众文艺女神所建。学生无须缴费,不过由于学生多半来自上层家庭,其父母就得捐钱给该机构。苏伊达斯说:“有钱人时常在遗嘱中写明遗赠该机构的成员,使他们能安心从事哲学研究。”据说狄奥尼西二世就曾给柏拉图80塔伦(48万美元)——也许从这里可以看出柏拉图对国王有多大耐心。当时的打油诗人讽刺该校的学生矫揉造作、衣着浮华——头戴上等帽、手执上等杖、身穿短外衣或制服,原来伊顿公学(Eton)的校风和黑色的学位袍竟是源自古老的柏拉图学院。该校兼收女生,因为柏拉图激进到成为一个热心的男女平权主义者。主要课程是数学和哲学。该校大门横刻着一行警告语“不通几何者免入”,或许相当的数学基础是入学资格之一也说不定。公元前4世纪数学方面的进步大多来自曾在这个“学院”研究过的学生所作的贡献。数学的课程包括算术、高等几何、天文学、音乐(可能包括文学和历史)、法律以及哲学。如果柏拉图听从——一说阿尼托,一说米勒托——的劝告的话,道德哲学与政治哲学在该校的课程中是排在最后的,他借苏格拉底之口说出:

柏拉图-师表

苏格拉底:你知道,我们在孩提时代学了一些正义和善的原则。在父母的权威下我们被抚养成人,遵守这些原理,也尊敬这些道理。

格劳孔:是的。

苏格拉底:相反,也有一些奉承我们心灵、迷惑我们心灵的逸乐方面的格言和习性,不过这些论调无法动摇有正义感、仍然尊重父母教诲的格言并且遵守这些格言的人。

格劳孔:对。

苏格拉底:好,要是有这么一个人,好问的人问他什么东西是公平和荣誉,而他就按法律所规定的回答他,对方驳斥立法者所说的话,这时这个人就因而相信犯规比什么都公平、正直,善良不会比不正直、邪恶好到哪里去,其他他久已深信不疑的信

格劳孔:那是不可能的。

苏格拉底:当这个人不再认为父母谆谆告诫的话值得尊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无法发现真理时,他会不会不去追求迎合他欲望的东西?

格劳孔:不会的。

苏格拉底:他会不会从一个洞察法律的人转而变为一个无法无天的人呢?

格劳孔:毫无疑问……

苏格拉底:因此,在将辩证法传授给我们那些30岁的弟子时,务必小心……不可让他们过早尝到欢乐的甜汁,这个应该特别加以避免。因为你也知道,年轻人刚一尝到滋味,就会以辩论为乐,也老是模仿那些驳斥他们的人的口吻来反驳,来唱反调。他们就像小狗一般,看到什么就撕破什么,看见什么就推倒什么。

格劳孔:对,他们以此为乐。

苏格拉底:在他们几次与人辩论互有胜负时,他们很快就激烈地拒绝相信以前相信过的事物,因此……坏了哲学的美名。

格劳孔:说得很对。

苏格拉底:不过等他年事稍高,他就不会再那么胡言乱语了。他会效法那些追求真理、有理智的人,而不去模仿那些以辩驳为乐的好辩之士了,而且对自己品格多加留神,将会增加自己本行的荣誉而不会减少这行的荣誉。

柏拉图和他的助手都以演讲、对话以及考问学生的方式来教学。考问的题目中有一题是找出“可以解释行星运行规律的那种始终如一、井然有序的运动定律”。或许欧多克索斯和赫拉克利底斯两人就是在这种训练中获得灵感的。该院的演讲大多很专业,有时使得那些想获实利的学生感到失望。不过像亚里士多德、狄摩西尼、莱喀古斯、希波拉底斯和色诺克拉底等学生都深受这些演讲的影响,甚至有将所抄录的笔记付印的。安提丰曾幽默地说,就像北方冬天说的话一出口马上冻结成冰,非得要等到次年夏天融化后才听得见一般,柏拉图对那些年轻学生所讲的话,他们也得到年老时才能了解其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