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68年从埃斯库罗斯那里夺走悲剧第一名的是一位27岁的后起之秀,他名字的意义是智慧与荣耀者。索福克勒斯是一个最幸运几乎也是最悲观的人。他来自雅典近郊克罗纳斯,父亲是一名制剑匠。因此,当波斯与伯罗奔尼撒战争几乎使所有雅典人陷入贫困之际,这位剧作家却能过富裕舒适的生活。除财富之外,他还有聪明的头脑、俊美的仪表及健壮的体魄。他曾赢过摔跤与音乐的双重奖——这是柏拉图所羡慕的;他在玩球及奏竖琴方面的技巧,可以公开表演。萨拉米斯战役之后,他被雅典城选出来领导雅典青年为庆祝胜利而裸体跳舞唱歌。即使过了中年,他依然英俊挺拔。罗马拉特兰博物馆所陈列他的石刻像,虽然年迈、多须、臃肿,但仍高大壮硕。他在雅典太平盛世中长大,是伯里克利的朋友,并在伯里克利手下担任政府要职。公元前443年他是帝国的财政总管。公元前440年,他是伯里克利时代远征萨摩斯岛时统率雅典军队的诸将领之一——虽然应该补充说明,伯里克利所赏识的是他的诗,而不是他的战略。自雅典在锡拉库萨战争中遭到惨败后,他被任命为“公共安全委员会委员”之一。在这项职务中,他投票赞成公元前411年的寡头派宪法。他的性格比他的政治才能更让雅典人喜爱:和蔼、机智、谦虚、爱游乐,并具有可以弥补所有其他缺失的魅力。他对金钱与少男有偏好,但当他老年时,他的兴趣转向风月场中的女人。他信神虔诚,偶尔也担任祭司的职务。
他写了113个剧本,遗留给我们的仅有7个,我们无法知道它们完成的先后次序。他曾在酒神节戏剧竞赛中获得16次头奖,并在酒神节另一庆典中得奖2次。第一次得头奖时,25岁;最后一次得奖时,85岁。他主宰雅典戏剧界达30年之久,比同时期内伯里克利统治雅典更彻底。他将演员人数增加至3名,而且自己也客串一角,直到他丧失嗓音才停止演出。他(及他以后的欧里庇得斯)废弃了埃斯库罗斯悲剧三部曲的形式,改用3部不连贯的独立剧。埃斯库罗斯在戏剧中多喜欢用遮蔽人物的宇宙大主题;索福克勒斯则对人物的性格发生兴趣,而他在心理学方面的才华几乎是现代化的。他的《妒妇》(The Trachinian Women),在表面上是一出音色之娱的闹剧:德亚内亚妒恨她的丈夫赫拉克勒斯对伊奥拉的爱,不经意地将一袭有毒的长袍给了他,当他被毒毙,她自己也随即自杀。这个故事吸引索福克勒斯的不是赫拉克勒斯的惩罚——若换成埃斯库罗斯,这似乎是他所要表达的主要观念——甚至也不是欧里庇得斯可能想要发挥的强烈的爱情,而是妒忌心理。因此,在《埃阿斯》(Ajax)一剧中,他未注意这位勇士的赫赫战功,使作者感兴趣的是对一个发狂的人的研究。《弗罗克特斯》(Philoctetes)剧中几乎没有动作可言,只是对受到伤害的纯真与圆滑机变的诈伪作坦率的分析。《厄勒克特拉》(Electra)故事的分量轻,正如其年代久远一样。埃斯库罗斯为其所牵涉到的道德问题而入神,索福克勒斯几乎忘掉这些,而是热切地以精神分析家的冷漠来研究这个年轻女人对她母亲的憎恨。这出戏剧已被列入曾一度受到广泛讨论的精神病例,《俄狄浦斯王》(Oedipus the King)即属于同一类性质的另一个例子。
《俄狄浦斯王》是最著名的希腊戏剧之一。一开幕即予人以深刻印象:包括男女老少各色人等的一大群人坐在底比斯的王宫前,手拿月桂橄榄枝,在向神祈祷。灾难已降临该城,人民聚集在一起恳求俄狄浦斯王献祭品给神,祈神息怒。一道神谕宣布,若能查出刺杀老王雷伊阿斯的凶手,灾祸就将离开底比斯。俄狄浦斯痛恨地咒骂谋害他父王的人,不论他是谁,他的罪恶为底比斯带来如此的苦难。这是贺拉斯所创、从故事中心开始叙述的方法的典型例子,故事的起因从后倒叙。观众当然知道这个故事的情节,因为雷伊阿斯、俄狄浦斯及怪物斯芬克斯是希腊民间故事的一部分。传说,因雷伊阿斯曾在希腊造成人为的罪恶,有人诅咒他和他的子孙。这种罪恶的结果,败坏了一代又一代的希腊人,形成希腊悲剧的典型题材。据神谕说,雷伊阿斯王与其后伊俄卡斯忒将有一个杀其父而娶其母的儿子。他们殷切地盼望第一胎能生一个女儿,但来的却是个男孩。为了不使神谕实现,他们将他遗弃在山上。一个牧羊人发现他,因他的脚发肿而叫他俄狄浦斯,并将他送给科林斯王与王后,他们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养育他。待他成年,俄狄浦斯又从神谕中获悉,他将杀死父亲并与母亲结婚。他以为科林斯王夫妇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于是逃离了科林斯,奔向底比斯。在途中他遇见一个老人,那个老人和他争吵而被他杀死,他不知道老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接近底比斯时他遇见那狮身鸟翼怪物,怪物向俄狄浦斯提出那著名的谜语:“有四只脚、三只脚及两只脚的是什么动物?”凡不能正确地答复这个问题的人都被怪物杀死。惊恐万分的底比斯人急欲除掉怪物,曾发誓推举能答出谜语的任何一个人为他们的王,因为怪兽曾许下诺言,若有人答对,它就自杀。俄狄浦斯答道:“是人:人于幼儿时在地上爬行,是谓四只脚;成年后两脚行走;待其老年,走路时使用拐杖,算是三只脚。”这是一个勉强的答案,但为那怪兽所接受,而且非常守信地毁灭了自己。底比斯人欢呼俄狄浦斯为他们的救主,当他们未见雷伊阿斯归来,就拥戴这个陌生人为王。为遵守当地的习俗,俄狄浦斯与雷伊阿斯王后结婚,并且和她生了4个小孩:安提戈涅、波利尼西斯、厄特克勒斯及伊斯美尼。在第二幕——希腊戏剧气势最雄厚的一幕中,一名高级祭司受俄狄浦斯之命查出杀雷伊阿斯的凶手,这位祭司指明是俄狄浦斯本人。没有什么事比这位国王在无可奈何、在惊骇中发现,他就是弑父的凶手及自己亲生母亲的丈夫更可悲。伊俄卡斯忒不肯相信这回事,她像现代精神分析学创始人弗洛伊德解释梦一样来对其加以说明。“有许多男人都梦见自己与母亲同床睡觉,”她宽慰俄狄浦斯说,“假若他们不去理会它,生活就会愉快起来。”等这件事获得确切证明后,她自缢身死,而俄狄浦斯在疯狂的懊丧中挖出了自己的眼睛,离开底比斯出外流浪,陪伴他的只有安提戈涅。
《俄狄浦斯在克罗纳斯》(Oedipus at Colonus)是索福克勒斯无意中写成的悲剧三部曲中的第二部。在第二部里面,这位过去的国王已是个白发苍苍、由他女儿挽扶着沿途乞食的流浪汉。他后来漂泊到隐蔽的克罗纳斯,索福克勒斯乘机让他唱出他故乡和橄榄丛之歌,这是一首不易翻译但在希腊诗中评价很高的歌:
陌生人,你现在站立的地方,
这是一个马和骑士的乐园,
这里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白色的克罗纳斯在此闪耀着光芒。
在这里最常逗留,故乡最令人眷恋,
那儿浓密的青葱掩隐着她,
悦耳的夜莺颤颤地唱出
她那甜蜜辛酸的哀曲……
明露中一片清新,冠戴
晶莹洁白的早开花簇,
稚嫩的水仙在晨曦中
怒放……
在这泥土里生长出奇卉,
我在别处从未听到这样美妙的歌唱,
不论是在珀罗普斯的多利安小岛上,或
那遥远的亚洲。
这是未被遏抑而怒放的花卉,
她自己萌芽,自己成长,
使武装敌人沮丧的是:
只有在这一块土地上才灿烂盛开——
浅蓝色银一样的柔叶,
她那茁长的橄榄枝桠。
没有力量,没有蹂躏的手能摧残它,
年轻时轻率,或成熟时敏慧,
因为有宙斯的灵目在观察它,
还有那雅典娜浅蓝色的眼睛。
有一道神谕预示,俄狄浦斯将死在复仇三女神的辖区,当他知道他现在已进入她们在克罗纳斯的神林中,而且觉得人生乏味,于是想到倒不如死在这里来得安逸。他对雅典国王忒修斯吟了如下几行诗,总括而敏锐地道出了促使希腊衰弱的原因——土地、信仰、道德及人民的颓败:
只有上天的神
才不会老,才不会死;
所有其他一切都随着
主宰我们的时间翻转。
土地的元气曾耗竭,人的荣耀会消逝,
信仰会陨灭,而无信仰像花朵一样盛开。
谁又能在人的大道上,
或他自己心灵的隐秘深处,
找到永远不变方向的风?
然后,似乎听到了神的召唤,俄狄浦斯轻轻地与安提戈涅和伊斯美尼告别,在忒修斯单独的陪伴下,他走入了幽暗的丛林。
继续向前走
我们在一处小小的空间里打转。
瞧,我们再也看不见那一个人;
但他——王 ——却在那里,
将一只手放在额头上,像是
在眺望一件阴森可怖的东西,
可能是不忍卒睹……
他这是
什么样的死法,除了我们的忒修斯
他不再认识别人……
但若不是神遣某人引导他的步履,
就是地狱深渊敞开着表示它友善的大门
没有丝毫痛苦。因此那人被带走了
毫无遗憾——离开这个世界时
未因病痛的折磨而憔悴。但是他的结局,
若有结局的话,真是妙不可言。
三部曲的第三部——但显然是三部中最先完成的——将忠孝的安提戈涅带进了坟墓。听说她那两名兄弟波利尼西斯和厄特克勒斯为了争夺王位而同室操戈,她急忙赶回底比斯,希望能劝阻他们兄弟争斗。但是他们没有理会她,以致落得双双败亡。支持厄特克勒斯的克瑞翁篡夺了王位,并为了惩罚波利尼西斯的反叛,禁止人收埋他。安提戈涅与其他希腊人同样相信尸体若不予埋葬,死后的灵魂将永远受到折磨。因此,她违背禁令,埋葬了波利尼西斯。合唱班此时唱出索福克勒斯最有名的一首歌:
奇妙事多的是,但总比不上人奇妙。
在浪涛澎湃的怒海上,还有白茫茫的南风里,
通过狭隘多沫的海湾,他航行在重重危险中;
大地——神祇中的长者——不知辛劳,不知颓废,
但问耕耘和收获,年复一年,和他一起的
还有那驯良的马,拖动犁耙。
他用罗网捕捉天空中轻盈的小鸟,
旷野与丛林里的野兽,以及海里的鱼,
他机灵地操纵了凶猛的蛮牛,和
自由地遨游于原野的牡鹿,
在他多才多艺的驯服下,
那鬃毛蓬松的野马也乖乖地口啣衔勒。
语言流利,思想机智,
他自己学会这一切;似箭的飞雨,
及刺骨的寒风,在广袤的冬空下。
他设想周到;他学会了如何逆来顺受;
无论什么降临,他都安然无恙;
只是对于死亡,他一筹莫展。
安提戈涅被克瑞翁判决活埋。克瑞翁之子海蒙反对这种非法的判决,他想咒骂自己的父亲却又强忍回去,于是只是说:“今生你休想再见到我。”索福克勒斯的悲剧这时候表现了爱,他所吟爱神厄洛斯的诗,曾使人传诵一时:
爱具有无可抗拒的力量,
只要你轻轻一瞥,没有人不投降;
爱彻夜依偎在少女的面颊上;
你徜徉在丘陵的幽谷与无痕的海洋上。
爱使神也成了俘虏;
难道人能不向你臣服?
海蒙失踪了。克瑞翁命令士兵打开安提戈涅的墓穴,他们发现安提戈涅已死去,而海蒙在她的身旁,决心以身相殉。
我们寻觅,在那幽暗的拱形墓穴中
我看见那少女勒着脖子僵卧在那里,
布条绳的活结套住了颈项;
激动地在她身旁,紧搂着她冰冷的躯体,
她的爱人躺在那里痛嚎已死去的新娘……
当王瞧见他,一声沉重的吼叫,
他走向他,哭喊着:“我的儿,
你做了什么?什么使你这样?
什么不幸的遭遇夺去了你的理智?
噢,来吧,来吧,我的孩子;
你父亲在恳求你。”
但儿子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然后一声不发地
拔出了他的佩剑,向前刺去,但
他父亲急速让开,没有被击中。然后这孩子,
怒不可遏,可怜的家伙,不能自制地
倒在自己的剑上,用力戳穿了身体
直到尽头;但呼吸着,将少女搂在
无力的臂弯中,临终的喘息,使她
苍白的脸透出红晕,
于是他们并卧长眠,葬同穴。
这几出戏剧,虽经过湮远的年代和传译的遗漏,仍具有优美的风格和练达的技巧。这是典型的“古典”表达形式:洗练、沉静而肃穆,生气蓬勃而有节制,庄严而幽雅,充满菲狄亚斯的力量及普拉克西特列斯的细腻和流畅。它的结构也是古典的,每一行诗都相互关联,而且渐渐演变发展至高潮,呈现其主题的意义。这些戏剧的每一出都像建筑庙宇一样造起来,每一部分都经过缜密的琢磨,并且层次分明、配置得当。只有在《弗罗克特斯》一剧中,他偷懒地借助奇遇(在欧里庇得斯的作品中成为笑柄)作为解决剧情死结的正当途径。索福克勒斯在这里,犹如埃斯库罗斯的作品,先发展侮谩性的嘲弄(像俄狄浦斯尖刻地诅咒不详的杀父凶手),转向突然的揭露与命运的逆转,最终受到不可逃避的惩罚。亚里士多德想举出完美的戏剧结构的实例时,总是提及《俄狄浦斯王》。而另两出处理俄狄浦斯的戏,充分发挥了阿里斯托芬对悲剧形容为“借客观的呈现而净化不幸与恐怖”所下的定义。人物的描绘虽不如欧里庇得斯的真实,却比埃斯库罗斯作品中的人物更清晰。“我视实际的需要描写人物,”索福克勒斯说,“欧里庇得斯则照实表现。”言下之意,戏剧应允许部分理想化,而艺术不该在求“像”。但欧里庇得斯的影响力表现于对话的雄辩有力,及偶尔对情绪的发挥。因此,俄狄浦斯不顾体面地与盲神特瑞西亚斯争吵,待其失明后,令人感动地探索着触摸他女儿的脸。埃斯库罗斯若想到同样的问题,一定会忘掉女儿,而想到的则是永恒的法则。
索福克勒斯同样是一位哲学家和说教者,但是他的规诫比埃斯库罗斯更少乞助神力的制裁。他受到了诡辩学家的影响,虽然他维持了良好的正统思想,但他所表现的,若非境遇幸运,很可能变成欧里庇得斯。不过他有过多的诗人的敏锐感觉,来为人类时常所受到不应得的灾难剖白。利路斯(Lyllus)看到赫拉克勒斯的身体受着剧痛时说:
我们是无辜的,但得承认
神祇缺乏慈悲心肠。
他们生下人,并在
父的名下要求礼拜。
然而,却以冷漠的眼
望着这样的痛苦。
他使伊俄卡斯忒嘲笑神谕,虽然他的戏剧以神谕为契机。克瑞翁诟詈预言家“全属骗钱之辈”。弗罗克特斯问那个老问题:“如何证明上天行事公正,找出他的不公平?”索福克勒斯的答复充满希望,他认为宇宙的精神力量虽然太微妙,非我们所能了解,但是它确实在那里,正义终将获得胜利。他继埃斯库罗斯之后,把宙斯看作这种精神力量,甚至比他更具一神思想。像一名善良的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人,他虽没有明确的宗教思想,但对精神上的信仰却极为笃定。最高的智慧是寻找代表宙斯的法则——宇宙的精神指针,并切实遵行。
啊,愿我平稳的步伐不乱,
永远走在正义的道上,
言和行都光明正大,
恪遵这些永恒的法则,
永远攀登上天层峰的上层空间——
那是它们来的所在;
只有奥林匹斯是它们的家,
它们不是凡人所能生;
无论人是多么健忘,
它们永远不眠不休。
这是索福克勒斯所写的东西,却是埃斯库罗斯说话的语气,用信仰对非信仰作最后的抵抗。从这种诚敬与柔顺中,我们看见了忏悔与屈从的约伯。不过从字里行间,我们可以捕捉到欧里庇得斯的前兆。
索福克勒斯和梭伦具有同样的看法:未出生的人最幸运,夭折的人次之。一名现代悲观主义者曾从翻译俄狄浦斯临死时合唱班吟唱的哀伤的诗句中获得乐趣,那是反映老年及雅典与斯巴达兄弟惨烈相残的伯罗奔尼撒战争所促成的厌世观:
那些希望长寿不老的
是什么样的人?
我的眼睛看到的
全是有关他的荒唐行径。
因为你活得太大的岁数,
将使你变得既滑又精;
忧伤渐渐接近你;而你
再也见不到欢乐,
这就是活得太久的人
所付出的代价……
向那未出世的人
我致最高的敬意;
次之向那生而夭折的人
我致崇高的敬意。
愚蠢轻得像绒毛
落在青年和成人的身上;
然后罪恶集中一起,
愤怒、妒忌、纷扰,争斗,
还有要命的剑——一样也无所需要。
当忧患总结时
已近步履蹒跚的老年
亲戚和朋友都远离他而去;
老年,加倍聚集了
普天下的忧愁……
当他无须工作时,
只有找孤魂结伴,
没有妻子,也没有亲朋,
没有歌声,也没有鼓乐,
死亡做了一切了结。
学术界有一个普遍的传闻,索福克勒斯有一名叫塞奥利斯的“伴侣”欢娱晚年,而且与她生了一个儿子。他的嫡子伊丰(Iophon)或许怕老头子会将财产遗交给塞奥利斯的儿子,曾以“老昏不堪胜任财产管理”的罪名将他父亲告到法院里去。索福克勒斯为证明自己神志清楚,向陪审团宣读了自己所写的戏剧——可能是《俄狄浦斯在克罗纳斯》——中的若干合唱曲。法官不仅判他胜诉,而且亲自护送他回家。他虽然比欧里庇得斯早生很多年,但他却给这位晚辈送终。然后,在同一年(公元前406年),他也随之去世。据传说,当斯巴达人围困雅典时,司戏剧的“酒神”狄奥尼索斯出现在斯巴达将军莱桑德(Lysander)面前,为索福克勒斯的朋友要到了一张通行证,以便他们将索福克勒斯埋葬在德克来亚他父亲的墓穴中。希腊人献给他神一样的荣典,诗人西米亚斯特别为他写了一首恬淡的挽诗:
常春藤,轻轻地,轻轻地爬,
索福克勒斯在那里宁谧地安息;
大理石上遍布着淡淡的绿苔,
四周将开满紫色的玫瑰。
让蔓藤密挂簇簇盛放的鲜花,
让它的嫩芽悬攀在石碑上,
他所唱出的酣郁的智慧,值得赞美,
受到诗神和美神的激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