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里克利时代的雕刻大师-方法

时间:2024-06-17 11:17:05关键词:伯里克利时代的希腊艺术

希腊的天才艺术家对绘画稍感陌生,他们喜爱形式甚于色彩,甚至(如果我们以传闻作为评断的依据)把古典时期的绘画当作雕刻的线条与设计来研究,而非美感对生命色彩的捕捉。希腊人比较欣赏雕刻:他们用赤陶土小像装饰他们的家庭、庙宇及坟墓,以石像崇拜神祇,而墓碑上的浮雕更是最普遍、最动人的艺术品之一。工匠刻石碑非常简单,内容也是千篇一律,都是握着手,活人静静地与死人告别,这些他们都已经耳熟能详。但是题目本身自有其崇高的意义,值得重复,因为它充分展示出古人对情感的抑制,而且甚至告诉富有奇想的灵魂,当人低声地表达感情时,最能显示其力量。在这些石碑中,最常见的是死者在世时有关的事物——幼儿玩铁环、女孩手里拿着一只罐子、战士身着盔甲一副神气相、少妇把玩着她的珠宝以及男孩正在读书,他的狗在椅子底下躺着,显得安逸而又机警。这些石碑将死表现得非常自然,因此令人宽慰。

各类石碑中较复杂又非常杰出的是当时的浮雕。其中有一幅浮雕,音乐之神俄耳甫斯正在依依不舍地向被赫耳墨斯使者召回冥府的妻子欧律狄刻告别。在另一幅浮雕中,主管农业与丰饶及保障婚姻之神的德墨忒尔交金谷给特利波勒姆斯,让他在希腊开发农业,其中若干的颜色仍然附在石头上,显示出黄金时代希腊浮雕的蓬勃发展与光辉灿烂。更漂亮的是雕刻在《路德维西宝座浮雕》 一边的《爱神的诞生》(The Birth of Aphrodite),不知作者为谁,可能师承伊奥尼亚人的衣钵。两名女神将爱及美神阿佛洛狄忒从海中举起,她的湿衣裳紧贴在她的胴体上,显露出全部的成熟美,她的头部一半像亚洲人,但旁边侍神的服饰及其柔美的姿态却明显显示出自希腊人的手笔。“御座”的另一边,一个裸体的女孩在吹奏笛子。“御座”的背后,一名戴头纱的妇女正准备点灯,或许她的脸部与衣服甚至比中心部分更完美。

公元前5世纪的雕刻家,在艺术上超越前人的成就是非常杰出的。死板的正面表达法已被放弃,远近缩小法使透视画法趋向成熟,由静止的转变为运动的,由僵硬变化为活泼。当希腊雕刻技术突破古老的传统,表现出人的动态,确实是艺术上的一大革新。在此以前,在埃及或近东,或马拉松战争以前的希腊,很少有将竞技场上的生动画面表现在雕刻中。这些发展多归功于自希腊与波斯之间的萨拉米斯海战(公元前480年)之后希腊人的生活充满青春活力,更归功于大师与学徒经过多少代对体态的潜心研究。“你们使你们的雕像看来栩栩如生,是否因为你们的作品以真人为模型?”苏格拉底问,“由于不同的姿势促动了我们身体的某些肌肉或上或下,有的收缩,有的伸张,有的绷紧,有的放松,是否因为你们表达了这些机能,使你们的作品更真实,更惟妙惟肖?”伯里克利时期的雕刻家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发生兴趣——对腹部和脸部有同样的兴趣,对关节上活动部分上面富有韧性的肌肉运动,肌肉的隆起、腱、静脉,以及对手、脚、耳朵的结构与动作,无不充满着永无穷尽的好奇。他们深深地对四肢的难于雕刻发生兴趣。在工作室中他们不常用模特儿做模型,多数情形下,他们观摩角力馆或运动场脱光衣服在那里运动的男人,观摩或严肃地参加宗教的游行行列或聚精会神于做家务的妇女,这样也就满意了。基于这个原因,希腊雕刻家着重于对男性人体美的研究与表达;而描绘女性时,以服装代替其身体重要部分的细节——虽然尽可能使衣服透明。他们厌倦了埃及与古希腊僵硬的衣裙,而喜欢显露出妇女的长袍随风飘逸的姿态,他们从这里又捕捉到了生命与运动的真谛。

他们几乎使用一切方便而可用的材料——木头、象牙、骨头、赤陶土、石灰石、大理石、银、金。有时候,如菲狄亚斯的作品,以象牙为肌肤,以黄金为衣裳。青铜则是伯罗奔尼撒半岛的雕塑家最爱用的材料,因为他们喜欢青铜的黝黑,用来表现人体被阳光晒后的颜色很适合。由于不知道人性的贪婪,他们以为青铜要比石头更能耐久。在伊奥尼亚及雅典,雕刻家爱用大理石。大理石的难以处理刺激了他们的兴趣及灵感,其坚实能让他安心地雕琢,不至于有碎裂的危险,其半透明的光泽似乎专用来表达女人晶莹细腻的玫瑰色肌肤。在雅典附近,雕刻家发现了彭特利库斯山的大理石,而且观察到大理石中所含的铁质经过岁月的风化,变成了透闪着金光的纹理,凭着一半算是天才的顽强与耐心,他们慢慢地将矿里的石头凿刻成活的雕像。当公元前5世纪的雕塑家用青铜铸像时,是利用“中空去蜡”铸造法(hollow casting)。其过程是:用灰泥或黏土制成模型,模型外面塑一层蜡,蜡层外再塑一层灰泥或黏土,在上面各部分做许多小孔,然后将其放在火炉中烧烤,蜡受热而从孔中流出;将熔化的铜液从模型的顶端灌入而填满原先由蜡所占据的空间;待铜冷却,取掉外层模型,然后锉平磨光,油漆或涂金,于是完成了铜像。假如他们喜欢大理石,就从一方未经石匠以“深度标示系统” 处理的原形石头着手工作。多数情形下,他们只凭自己的眼睛,信手雕刻,直到石头呈现出他们理想的形状,如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原料变为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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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题材从神至动物不等,但必须是在体格上令人爱慕的。凡瘦弱、畸形、老妪、老翁及文质彬彬的书生,都不是其选用的对象。他们偏爱马,却漠视其他动物。他们比较擅长表现妇女,许多佚名的杰作,比如藏在雅典博物馆的一件,一名沉思中的少妇将她的衣服抱在怀里,表现出无法以言语形容的宁谧美。他们最擅长的是雕塑运动员,因为他们可以不受拘束地予以崇拜,不受限制地予以观赏。他们也偶尔夸大运动员的勇健,使他们的腹部布满了一条条令人难以相信的肌肉。虽然有此缺点,仍能铸造出在安提西色拉(Anticythera)附近的海中找到的,曾经杀死女妖美杜莎(Medusa)有时候被称为珀耳修斯的神人那样的铜像。偶然间,他们猎取少年少女专注于一些单调而自然的游戏动作,像一名男孩用脚夹一根树枝在画画。 但是,他们国家的神祇仍是其艺术的主要灵感。交织成公元前5世纪希腊思想的哲学与宗教之间尖锐化的冲突,尚未显示在他们的艺术作品上。那时候神依然是至高无上的,当他们衰落时,却被升华至艺术的诗境。那位在阿尔泰米松铸造神力无边的宙斯神的铜像 的雕塑家,是否真的认为他在塑造宇宙的法则?那位雕刻德尔菲博物馆的和蔼而悲伤的“酒神”狄奥尼索斯的艺术家,在其潜意识中是否知道,“酒神”狄奥尼索斯已经被哲学之箭所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