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出产矿物、燃料及食物。夜间照明用的是优美的灯或火炬——燃烧经过炼制的橄榄油或树脂——或用蜡烛。取暖,用干柴或木炭在活动的火盆中燃烧。为了做燃料、盖房屋,雅典城镇附近森林和山丘上的树木被砍伐殆尽。到公元前5世纪,建造房屋、家具、船所需的木料已需要进口。当时煤尚未被利用。
希腊人开采矿,为的是矿物而非燃料。雅典的地质富含大理石、铁、锌、银、铅等矿藏。靠近半岛南端的劳留姆的矿场,被古希腊悲剧诗人埃斯库罗斯形容为雅典的“流银之泉”。矿是政府的主要财源,政府保留所有的地下权,将矿场租给私人开采,每年租金为1塔伦(6000美元)和生产量的1/24。公元前483年,一名勘探者首次在劳留姆发现真正丰富的矿脉,在附近地区引起一阵挖银热。只有公民才准租用矿场,奴隶只能做掘矿的工作。因迷信而促使雅典衰落的尼西亚斯,将1000名奴隶租给矿场,每名奴隶每天租金1个奥勃,每天可赚170美元。许多雅典人都是以这种方式,或贷款给矿场而发财。矿坑里面的奴工总数约达2万,另加上督工和工程师。他们的工作每10小时换一次班,夜以继日,从不间断。假如奴工累了停下休息,便会吃工头的鞭子;如想逃跑,会被铁镣拴住做工;如逃掉而被捉回者,其前额用热烙铁烙印。坑道仅3英尺高2英尺宽,奴工用锄、凿子及铁锤,跪着、俯卧或仰躺着工作。碎矿石必须用篮子或袋子手递手地往外传递,因为坑道太窄小,容不得两个人方便地错开。利润颇为可观:公元前483年,政府收入的部分达100塔伦(60万美元)——这笔横财为雅典建造了一支舰队,并在萨拉米斯岛的海上大战中挽救了希腊。除奴隶外,这对大家是福也是祸。雅典国库依赖矿业,当斯巴达人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夺走了劳留姆,雅典的整个经济随即为之崩溃。到公元前4世纪,矿脉的耗竭加上其他种种因素,导致了雅典的衰微,因为阿提卡的泥土中再没有别的贵重金属。
冶金术随着矿业进步,将劳留姆矿场挖出来的矿物放在大臼内,由奴工用大铁杵捣碎,再送入由坚硬粗面岩制成的磨研磨,用筛子筛分;被筛下来的矿砂,放在倾斜的、表面刷有一层坚硬而光滑的黏合物的长方形大石板上,被从高处水槽流下来的水柱冲洗;水流是以陡角下冲,底端网袋接住金属碎粒。金属粒被丢入装有风箱的小型熔炉中,熔炉底端开有放熔液的出口。将熔化了的金属放在多孔材料制作的灰皿上加热,然后使其见空气。用这种简单方法,铅变成氧化铅,而银被滤出。这种熔化与炼制技术非常高明,雅典银币的纯度高达98%。劳留姆矿场为其所生产的财富付出代价,正如矿业永远为金属工业付出代价:植物和人,因炼炉的烟气而枯萎死亡,工厂附近变成尘埃弥漫的废墟。
其他工业却没有如此艰苦。阿提卡此时已有许多种工业,规模虽小,但非常专精。开采大理石或其他石矿,陶器的形式数以千计,制衣的有大皮革厂,伯里克利的政敌克里昂与指控苏格拉底的安尼托(Anytus)都是这类制革厂的老板。这里不仅有专门制造车、船、马鞍、马具、鞋的人,还有只做缰辔的马具店及专做男鞋或女鞋的鞋店。造屋这一行分木工、制模匠、石匠、金属匠、油漆匠、装饰匠。有铁匠、制剑匠、制盾匠、制灯匠、七弦琴调音手、磨坊工、面包工、腊肠工、鱼贩——凡是忙碌而多元化但不单调机械化的经济生活所需要的,应有尽有。一般纺织品多半由家庭生产,妇女为家庭织制或缝补衣裳被褥,梳理羊毛、纺纱、织布、刺绣。特制的织品来自工厂或国外——细致的亚麻布来自埃及、阿莫戈斯与塔伦都,染色毛织品来自意大利的锡拉库萨港,毛毯来自希腊南部的科林斯,地毯来自近东及迦太基,彩色鲜艳的床褥来自塞浦路斯。希腊科斯岛的妇女于公元前4世纪末,学会了剥茧抽丝及织成丝绸的技术。许多家庭的妇女由于纺织技术娴熟,产品的数量超过全家的需要,她们将剩余的纺织品先卖给顾客,然后卖给掮客。她们雇佣自由人或奴隶做帮手,就这样家庭工业发展成为工厂体系。
这样的系统发轫于伯里克利时代。伯里克利本人和雅典政治家兼将军亚西比德一样,也拥有一所工厂。没有机器设备,但奴隶多得是。因为劳工便宜,缺少了发展机器的动力。雅典的工厂,倒不如叫作“工作所”更为恰当,其中最大的,如色法路斯的盾厂有工人120名,第马库斯的鞋厂10名,狄摩西尼的家具厂20名、甲胄厂30名。起先,这些工厂仅生产订制的货物,后来制造以供应市场,最后推销出口。钱币的大量流通代替了实物交易,使他们的经营获得便利。没有股份公司组织,每个工厂是一个独立单元,由一个人或两个人经营,而且老板时常和他的奴工一起工作。没有专利权的制度,工艺是父子相传或收徒相授。雅典法律规定,父母若未授子以艺,父母年老时,孩子可以不负奉养的责任。工作时间虽长,却非常闲适,师父与徒弟从天亮工作到黄昏,夏天有午睡。没有休假日,但每年约有60天不做工的宗教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