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今天如何能体会或想象希腊南部人,面对这个排山倒海、由多数国家和民族所组成的威胁,在心中所充满的恐怖和挣扎?欲行抵抗似乎是过于鲁莽,不自量力,因为在所有忠诚诸邦中无法集合到薛西斯1/10的兵力。因为斯巴达曾经和雅典同心同德地合作过,因此赶紧派代表到伯罗奔尼撒,向每一个城市请求部队或补给,大多数的城邦都很合作,但阿尔戈斯拒绝了,这个污名始终未能洗脱,或使人忘记。雅典派出了一个舰队,北上抵抗波斯的海军,斯巴达派出了一支小部队,在里昂尼达斯王指挥下,在色摩比利山口稍稍延阻了薛西斯的气势。双方海军在埃彼亚岛海岸外阿尔泰米松(Artemisium)相遇。当希腊将军看到敌方绝对优势的舰队之后,曾经决心撤退。埃彼亚人深恐波斯人会对他们的海岸发动袭击,因此,向雅典舰队司令官狄密斯托克利送了30塔伦(18万美元)的贿赂,条件是请他说服希腊的领袖作战。狄密斯托克利用共享贿款的方法办到了。狄密斯托克利一向工于心计,他命令水兵将通信文字刻于石上,给在波斯舰队中的希腊人看,请求他们想法脱逃,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勿与祖国对阵。他想,如果伊奥尼亚人看到了这些文字,必然会大为感动,而如果薛西斯能懂得的话,就不敢在这场战争中使用希腊人。海战持续整日,直至夜晚结束,不分胜负,希腊人退入阿尔泰米松,波斯人退入阿贝塔(Aphetae)。鉴于兵力上的悬殊,希腊人认为能以寡敌众,算是一场胜利。当色摩比利山口的不幸消息传到后,尚存的希腊舰队即向南驶向萨拉米斯,以便为雅典军逃难使用。
尽管里昂尼达斯作了历史上最英勇的抵抗,但在“温泉关”终为波斯人的绝对优势所压倒,然而失败的原因不在于波斯军的勇敢,而是由于希腊军有欠忠诚。有些来自特拉奇斯的希腊人不仅向薛西斯泄露山上小道的秘密,并且导引着波斯部队经由那条道路袭击斯巴达人的后方。里昂尼达斯和他的300名长者(因为他只选择有儿子的父亲跟随他,以免斯巴达人的家族濒临灭绝)几乎是战至最后一人。在仅存的两个斯巴达人中,一位死于普拉蒂亚,另一位则因羞愤而自缢。希腊的史学家告诉我们,在这次战斗中,波斯损失2万人,希腊损失300人。在这些希腊英雄的墓石上刻着希腊最著名的碑铭:“陌生人,请告诉斯巴达人,遵守他们的命令,我们长眠在这里。”
当雅典人了解到雅典与波斯人之间再无任何障碍时,便宣布每一个雅典人都应当尽力去拯救他们的家庭。有些人逃往埃伊纳,有些逃往萨拉米斯,有些逃往特罗仁,有些被征入伍,补充自阿尔泰米松返回的海军缺员。普卢塔克描绘了一幅动人的画,描写一些驯服的动物,跟着它们的主人到达海岸,但当船只过重不能搭载它们而将要离岸时,那些动物便都号叫起来。有一只属于伯里克利之父赞西普斯(Xanthippus)的狗,自行跃入海中,傍船泅往萨拉米斯,结果因为体力消耗过度死在那里。如果我们知道,当一个雅典人在民众大会上劝说大家投降时,大家立即将他杀死,然后又有一群妇女奔到他的家里,用石头把他的妻子和儿女击毙。由此可以想见,当时人们情绪的激动和感情的强烈。当薛西斯到达雅典后,发现这个城几乎全被抛弃时,于是予以劫掠焚烧。
不久,波斯舰队(1200余艘)进入了萨拉米斯湾。而希腊海军仅有300艘3列桨座战船,且指挥仍然不一,大多数的海军将领都反对冒险出战。狄密斯托克利决心迫使希腊人作战,他采取了一个舍命的策略,如果波斯获胜的话,他也不能幸免。他派遣了一个可以信赖的奴隶前往薛西斯处,对他说:“希腊舰队企图在夜间出航逃离,波斯如果想要阻止这次撤退,只有将希腊舰队包围。”薛西斯接受了这个建议,第二天早晨封锁了所有逃避的出路,迫使希腊人不得不应战。薛西斯巍然地坐于埃加留斯(Aegaleus)山脚下(在萨拉米斯对岸的阿提卡海岸上)目睹这场战斗,并注意战斗中特别勇敢的部下。由于希腊人优越的战术和海军训练,而波斯方面语言混杂,意志又不集中,而且舰只过多,不便指挥运用,最后战局便有利于希腊人。根据狄奥多鲁斯的记载,波斯方面损失了200艘船,希腊损失了40艘,但波斯方面的记载如何,我们不得而知。因为希腊人善泳,即使船只浸水沉没后,也可游泳至岸,所以希腊人死亡得很少。波斯舰队的残余逃往达达尼尔海峡,诡计多端的狄密斯托克利又派遣他的奴隶对薛西斯说,他(狄密斯托克利)已劝阻了希腊人不要追击。薛西斯留下了30万人由马多尼奥斯(Mardonius)指挥,带着其余的部队很不光彩地开回萨迪斯,途中大部分人死于瘟疫和痢疾。
在同年(希腊人喜欢说是同日——公元前480年9月23日)就如在萨拉米斯一样,西西里的希腊人也在希梅拉和迦太基人作战。非洲的迦太基人是否与那些支援薛西斯的人(在薛西斯海军中的人数甚多)互相协力,我们不得而知,希腊在东西两面同时遭受攻击也许仅是一种巧合。根据一般传说,迦太基的海军司令官哈密尔迦率领着3000艘船和30万大军到达巴勒莫,立即着手包围希梅拉,在那里他遭遇了锡拉库萨的格伦所率领的5.5万人。哈密尔迦遵循着古迦太基将军焚烧作为牺牲的祭品的做法,当他的军队败相业已显现时,他本人也纵身火中,后来在那里给他建立了一个坟墓。70年后,他的孙子希米尔孔(Himilcon)在那里屠杀了3000多希腊战俘作为报复。
一年后,即公元前479年8月,整个希腊几乎从同时进行的海陆作战中获得解放。留驻在希腊境内的马多尼奥斯的军队,设营于普拉蒂亚附近的波奥蒂亚平原。在等候了两个星期的吉兆后,一支由斯巴达王帕萨尼亚斯所率领的11万希腊部队,和他们开始了最大的陆上战斗。在入侵部队中的非波斯人,对这一冲突漠不关心,而当承受攻击重点的波斯部队开始动摇后,即开始逃亡。希腊人又得到了一次压倒性的胜利。根据希腊历史学家的记载,他们只损失了159人,而波斯部队则损失了26万人。 希腊人又确切地宣布,在同一天,一支希腊海军分遣队在全伊奥尼亚的要冲——米卡利海岸外,与一支波斯海军遭遇,波斯舰队全军覆灭,所有伊奥尼亚各城全部脱离了波斯的统治,并且赢得了对博斯普鲁斯和达达尼尔海峡的控制权,等于是700年前对特洛伊之战的重演(那次战役也取得了对这两个地方的控制权)。
希波战争是欧洲历史上影响最大的冲突,因为有这场战争的胜利,欧洲才能得以生存和自由发展。胜利的结果为西方文明赢得了发展其本身经济生活(不须向外国朝贡和缴付税捐)和政治制度(不受东方诸王的独裁统治)的机会。这次胜利也使希腊获得了一条通畅大道,从衰竭的东方神秘中将希腊精神保存了300年之久,同时,也使希腊商业获得海运的完全自由。于萨拉米斯之战后所存下来的雅典舰队,为希腊贸易开辟了地中海沿岸的每一个港口,继之而起的商业扩展提供了伯里克利时代雅典在娱乐和文化上所需要的财力支援。小小的希腊对这样一个强敌所取得的胜利,激发了希腊人的豪气,提高了他们的民心士气。为了答谢胜利之所赐,他们认为应该从事一些空前绝后的事情。经过了几个世纪的准备和牺牲之后,希腊终于进入了它的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