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是这个时代特有的产物。无疑,在每个时代中,人类的好奇心总是远超过人类的智慧,他们的理想总是为他们的行为高悬一个不可能企及的榜样。追溯到公元前1250年,我们便可以在一些断简残篇中,寻得鬻子所倡议的宗旨。这种宗旨在当时已陈腐不堪,但对一些文字贩子来讲,直到今天它仍然是非常新颖的,因为这些文字贩子并不知道所有的荣耀总以苦楚结束。“去名者无忧”——没有历史的人才是快乐的人,这仍然是一个好忠告。从那个时候起直到今天,中国不断地产生了许多哲学家。
如同印度是形而上学和宗教的圣地,中国乃为人道哲学之家。在中国所有的著作中,《易经》——形而上学唯一的重要作品——是一部奇特的书籍,由此展开了中国思想史的记载。《易经》传为文王——周朝的开创者之一——在狱中所著,但的源起也可远溯至伏羲氏,这位传说中的帝王画制八卦——中国形而上学与自然因素、自然法则合而为一。每一卦包括3条横线,连续线代表阳,间断线则代表阴。在这神秘的二元论中,阳代表刚实、强健以及乾天(仁、爱、宽、生);阴则代表虚灵、柔顺以及坤地(戾、恶、急、杀)。周文王成了不朽人物,但也伤尽千千万万中国人的脑筋,因为他复合笔画符号,把连续线与间断线的可能组合,画为64卦。这些排列类万物之情,而与自然法则相辅相成。不但如此,所有的科学与历史皆包含在这些组合的交互变动中;所有的智慧皆蕴涵在64卦中,即诸卦代表诸概念;归结而言,所有的事物皆能简化为相互对应之宇宙的两大基本因素——阳与阴。中国人把《易经》当作占卜手册,并认为《易经》是他们最伟大的著作;据说,了解这些组合的人便能掌握自然法则。因此,传经义的孔子乃把《易经》列于一切著作之上,并希望“加我数年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这本奇特的著作,虽然合于中国灵魂的微妙神秘论,却与中国哲学的积极实用精神大不相同。追溯至我们能够探察的古中国时期,我们即可寻得许多哲学家,但这些先于老子时代的哲学家大都已逸名或仅留下一些断简残篇。正如5、6世纪的印度、波斯、犹太及希腊,当时中国的文学和哲学也百家争鸣,天才辈出;就像希腊,它也始于理性论者的“启蒙”。战乱时代开辟了布衣才俊上进之途,并且在民间产生了广求精于传授艺术之导师的需要。很快,这些民众导师发现神学的不可靠性、道德的相对性以及政府的不完善,并开始攻击旧制,各自企求各自的“乌托邦”,但多数为当局所杀,因当局发现杀戮比答复来得容易多了。据传说,孔子在鲁国为相时,曾诛一位乱政的官员,其理由乃为“其居处足以撮徒成党,其谈说足以饰袤荧众,其强御足以反是独立”。历史学家司马迁接受这个故事,但是,有许多历史学家否认之。我们希望这不是一件真实的事。
在这些聪慧的反动者之间,最享盛名的即是邓析,在孔子幼年时,邓析为郑驷歂所杀。据《列子》,邓析“操两可之说,设无穷之辞”。他的敌对人士指责他今天证明了某件事,如果有合意的报酬,隔天便又证明极端相反的事件。对到衙门打官司的当事人,他一概予以竭诚的服务,而且一视同仁,并无偏爱。一位仇视他的中国历史学家谈及一则有关他的风趣故事:
洧水甚大,郑之富人有溺者。人得其死者,富人请赎之,其人求金甚多,以告邓析。邓析曰:“安之。人必莫之卖矣。”得死者患之,以告邓析。邓析又答之曰:“安之。此必无所更买矣。”
邓析私造刑法——后来证实不太切合郑国的国情。郑国宰相为邓析非难政治的“县书”所激怒,遂下令禁止这种文章的张挂。因此,邓析遂亲自散发这些文章。这位宰相又禁止散发。于是,邓析把这些文章混在他物里,偷偷地送给读者。宰相令无穷而邓析应之也无穷。后来,郑国处死了邓析,结束了这种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