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教育

时间:2024-06-17 07:44:01关键词:印度的文学

甚至到了19世纪,写作还继续在教育上扮演很小的角色。或许僧侣觉得神圣或学术性的经文一旦成为公开的秘密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在印度历史上,我们发现,很早就有一种教育制度老是掌握在僧侣手中,最初仅对婆罗门开放,然后把特权推广到其他的阶级,直到现在贱民仍然排除在外。每一个印度的村落都有教师,由公费供给。单在孟加拉,于英国人来到以前,便有大约8万处本地的学校——每400个人便有一所学校。在阿育王时代识字的人占的比例似比今日印度为高。

儿童在9月至2月间在乡村学校就读,5岁上学,8岁离开。教课主要是宗教性质的,不论科目为何。背书是通常的方法,《吠陀经》是少不了的教材。读写算被包括在内,但并非教育的主要事务。德行被放在智能之上,学校教育基本的要项是纪律。我们不曾听说有鞭笞或其他严厉的惩罚,但我们发现特别注重的是健全适当的生活习惯的形成。8岁时,学生被交给一位师尊(Guru),从而得到较为正式的照顾,学生跟着这位师父一起生活,最好到20岁为止。他须做事,有时是体力操劳,他并且立誓守贞、谦虚、洁净和不食肉。现在给他的教导是“五科学”(Five Shastras):文法、工艺、医药、逻辑与哲学。最后他被送去“涉世”,怀着那聪明的告诫,即教育只有四分之一从教师那里获得,此外四分之一得之于自修,四分之一得之于伙伴,四分之一得之于生活。

学生在大约16岁时可以离开师父进入几个最好的大学之一,这些大学是古代和中古时代印度的光荣:贝拿勒斯、塔克西拉、维达巴、阿旃陀、乌贾因、那烂陀。贝拿勒斯在佛陀时代和现代一样,是正统婆罗门教义的坚强堡垒;塔克西拉在亚历山大大帝入侵时是亚洲闻名的印度教研究的首席学府,特别因它的医学院而著名;乌贾因的天文学受到推崇;阿旃陀因艺术的教学而知名,在阿旃陀几座已经颓坏的建筑之残余正面,使人感到这些古老大学的庄严伟大。那烂陀是佛教高级学府中最闻名的,创立于佛陀死后不久,当时朝廷把100个村庄的税赋拨作维持这所大学的费用。它有1万名学生,100间讲堂,巨大的图书馆,6幢庞大的4层宿舍。它的望楼,据玄奘说,“没于晨雾之中,上层房舍高耸云端”。这位年老的中国朝圣者喜爱这些博学的僧侣和那烂陀的林荫,于是一住便是5年。在那烂陀,他说:“欲入学辩经的外来者,多知难而退,博古通今而得入者十之二三。”有幸进入的候选者得到免费修习及食宿的待遇,但须遵守近乎是僧院戒律的那种戒律。学生不准和妇女交谈,或去拜访妇女,甚至看妇女的欲望也被认为是大的罪过,这种态度就像《新约》里面那句最严厉的话。犯了与人发生性关系之罪的学生须有一整年披一张驴皮,驴尾向上,必须到处乞讨,自认有罪。每天清晨全部学生须在校中10个大池内沐浴。学习的过程历时12年,但有些学生待了30年,有些留在校内一直到死。

北印度所有的庙宇都被毁了,无论是佛教还是婆罗门教的。那烂陀在1197年烧毁,所有的僧侣都被杀死。我们永远无法从剩余的这点东西来估量古代印度的丰富生活。然而这些毁坏者并非野蛮人,他们对于美具有鉴赏力,并且有一种几乎是现代化的技巧,利用虔诚的意向从事劫掠的行为。这些蒙古人在登上王位时带来了一种高尚但狭隘的文化标准,他们对于文学与剑同等喜爱,也懂得如何把一次成功的攻城行动和诗联合在一起。教育大多是私人性质的,是由富裕的父亲雇教师施行的。这是一种贵族化的教育概念,把它当作一个处理世务与有权力的人的装饰——有时也是一种帮助。但是对一个命里注定要贫困或庸碌一生的人,教养通常被认为是使人感到厌烦或有害公众。这些教师所用的方法效果如何,我们可以从历史上一封伟大的信来加以判断。这封信是奥朗则布写给他以前的老师的,那位老师正在向皇帝要求一个闲差事和津贴:

印度的教育

你要向我要求什么呢,博士先生?你能够合理地希望我叫你做宫廷中一个主要的廷臣吗?让我告诉你,假若你当初以正确的方式教导我,那就没有比这更公道的了。因为我相信一个孩子若受了良好的教育,那至少他对老师是和对父亲同样地感恩戴德。但是你给我的那些好的教导到哪里去了呢?首先你教我整个的佛兰吉斯坦(他们好像这样称呼欧洲)不过是个什么小岛屿,其中最伟大的皇帝是葡萄牙的,然后是荷兰的,再便是英国的。至于其他的皇帝,像法国和安达卢西亚 的,你说都像我们的小王公,说印度斯坦的诸王比他们加到一起还伟大得多,说他们(印度斯坦诸王)是……伟大的,是征服者和世界的帝王;那些波斯、乌兹别克(Usbec)、喀什噶尔(Kashgar)、勃固(Pegu)和中国的皇帝听到印度斯坦诸王之名便战栗。了不起的地理学,你实在该教我仔细地去分辨所有那些世界上的国家,好好地知道他们的力量、作战的方式、风俗、宗教、政府和目标;借着研读确实的历史,观察它们的兴起、进步、衰颓;再看因为什么意外事件和错误,那些王国如何发生了变化与革命。我从你那里刚好学到了我祖先的名字,这个帝国的有名的创始者。你绝没有教我他们的生平历史,以及他们采取何种途径去完成那种伟大的征服。你有意教我阿拉伯文的读和写。我感谢你,真的,使我将这么多时间花在一种需10年、20年才学得好的语言,好像一个皇帝的儿子会引以为荣地做个文法家或什么法律博士,以及学些并非邻国的、事实上大可不必去学的语言。对于他,时间太宝贵了,有那么多重要的事他需要好好去学。你的办法,竟好像天下有什么人会不感觉勉强和有失尊严,去做像学习生字那种可哀而枯燥的练习,它是那样地孤独和无聊。

“就这样”,法国旅行家弗朗索瓦·贝尼耶说,奥朗则布对他老师之学究气的教导感到厌烦。宫廷的记载显示,他还加上了以下的斥责:

你难道不知教养适当的童年,其时通常记忆甚佳,能够学习成千的良好观念与教导,这些在往后成人的年岁将可深深牢记,并且使心灵永远企求伟大的行动?律法、祷词和科学,难道用本国语学不是跟用阿拉伯文一样?你告诉我父贾汗王说要教我哲学。不错,我记得,你多年来用一些空洞的问题供我消遣,那完全不使心灵感到满足,在人类社会里一无用处,空洞的观念和纯粹的幻想,它们只有这点可说,那便是它们非常不易了解并且很容易忘记……我现在还记得,你用你那些了不起的哲学给我消遣了一阵,我也不知道多久,随后我所记得的唯有一大堆粗蠢的晦暗字眼,正可以使最好的头脑感到困惑、惊讶和疲倦,这些字眼的发明便是为了较方便来遮掩像你这种人的虚荣和无知,以使得我们相信他们无所不知,相信在那些含糊的字眼下面藏着一些大的只有他们才懂的奥秘。假如你用那种哲学来陶冶我,使心灵习于推理,不知不觉使其仅满意于确实的理由;假如你给我那些卓越的观念和理论,使灵魂超越命运的侵袭,使它平抑而具有一种无可动摇、常保宁静的气度,允许它富而无骄,困而不馁;假如你让我知道我们究竟是什么,万物之基本原理如何,并且帮助我在心中形成关于宇宙之伟大的适当观念,以及宇宙各部分可赞美的秩序与运动;假如你给我灌输了这种哲学,那我会知恩图报,比亚历山大大帝对亚里士多德还远过之,并且相信我有责任对你报偿,不同于他对其师的报偿。你难道不应该舍去那些谄媚之言,而教我那对于一位皇帝甚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帝王之于百姓,百姓之于帝王,相互的责任如何;你难道不应当考虑到,有一天我会被迫用剑和弟兄们相争,以保生命和王冠?……你可曾留意教我,攻城是如何,陈兵列阵又如何?这些事我要感谢旁人,完全不感谢你。去吧,回到你原来的村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是何人,你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