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公元前6世纪(根据传说筏驮摩那[Mahavira]的时代是公元前599年至前527年;但雅各比[Hermann Georg Jacobi]认为是公元前549年至前477年较为接近事实),在现在印度的比哈尔省,当时叫梵沙利(Vaishali)城的郊区,离车人(Lichchavi)部落一个富有高贵的家庭里,诞生了一个孩子。他的双亲虽然富有,但他们受异教影响,认为再生是一种天罚,而自杀是受惠的特权。当他们的儿子到了31岁那年,他们竟自愿以饿死来结束他们的生命。这年轻人深受刺激,脱离俗世与一切原有的生活方式,脱去身上的衣裳,流浪在西部的孟加拉,过着苦行生活,寻求自身的洁净与领悟。经过了13年的自我克制生活,他被一大群弟子高呼为Jina(渡律者)——一个伟大的先师。他们相信生命轮回的学说,并用以启发印度人。他们重新为他们的领袖命名为筏驮摩那,或伟大的英雄。由于这极特殊的信念,他们自己取名叫Jains(耆那)。筏驮摩那组织了一个由独身的教士与尼姑构成的体系,当他死时,享寿72岁,拥有1.4万个信徒。
这一教派渐渐地发展成一个在所有宗教历史里最奇异的学术集团。他们以一个实在论逻辑开始,将知识看作是局限在相对与短暂之中。他们认为没有一样东西是真实的,真实性只体现于单一的论点,若从几个观点来看,就可能是假的。他们喜欢用一个故事——“盲人摸象”来加以说明:6个盲人去摸象,摸着象耳的人说,象是一个极大的鼓风扇;摸着象腿的人说,这动物像一个又圆又大的枕头。由此说明,所有的判断都是有限而有条件的,绝对的真实只有从救世军或耆那教那里才有。《吠陀经》亦无用武之地,如果仅是为了没有神的缘故,他们也不为神而激动。耆那教人说没必要去假设一个造物主。任何一个孩子都能拆穿,用一种不是生就的造物主,或没有缘由的显现来作假说,正如对一个没有原因或不是生就的世界,难以了解一样。宇宙的存在是由于所有的永生不朽,它的无限的变动与旋转是由于大自然的固有力量,而非精灵的干涉。
在印度这个大环境里,他们没有始终坚持这一大自然的定律。耆那教曾经一度清扫了天上的神灵,但不久就在耆那的历史与传说中充斥了一些神灵的圣者。他们膜拜与虔诚信奉的这些圣者,在他们看来是同样地投生转世与死亡,并无任何的尘世造物主或统治者的意识存在。耆那的物质论者承认在任何地方都具有双重的本性,一是精神,一是物体,所有的东西,即使是石头与金属,都具有灵性。任何灵性只要是在善行的生活里,就变成一个超然的灵魂或是最高梵(Paramatman),并暂时地免去了转世投生。当他的奖励相等于他的善行时,就再生为血肉之躯。唯有最崇高与最完整的精神才能达到全部的“解脱”,这就是阿罗汉(Arhats),或称为超然的统主。他们生活在有如希腊哲学家所说的极乐的神灵生活的遥远阴影边缘,暗中影响着人们。
耆那教的人说,通往解脱的道路是循苦行悔过与完全禁用暴力——节制对生物的伤害。每一个教徒的苦行必须要做五次誓愿:不伤生、不倒睡、不强要、守慈善、戒绝外界的享乐。他们以为感官的享乐是一项罪行,最理想的是苦痛与快乐不分,并与外界事物完全隔离。耆那教禁事农耕,因为翻耕土地必伤害成虫与幼虫。善良的耆那教人连蜂蜜也不吃,因为它是蜜蜂的生命;禁饮水,因饮水会将潜伏在水中的生物消灭;漱口小心翼翼,担心吸进并杀死空气中的有机体;呼吸也小心翼翼,不让飞虫进入肺;在走路时,先将前面的路扫净,以免践踏了一些生命。教徒绝对不能杀害动物或将动物拿来作牺牲。甚至,他会为衰老或受伤的兽类建造医院或养老院。他唯一能杀害的生命,就是他自己。这个学说允许自杀,尤其是慢慢地饥饿至死,因为这是精神超越了为盲目的意愿而生存的一大胜利。许多耆那教徒都是这样死去,一些教派的领导人物据说直到今天,都是以自行饿毙来了此一生。
一个基于如此玄妙的对生命加以怀疑与摈弃的宗教,可能会在一些生活经常艰苦的国家内,获得普遍的认同。但是甚至在印度,它的极端苦行主义也限制了其吸引力。耆那教信徒人数一直极少,虽然玄奘发现他们在7世纪时人数又多,权势又大。但在他们静寂的经历里,这多半是一个已成过去的高潮。约在79年,因为裸体的问题造成了一次大的教派分裂。从那时起,耆那教就分裂为所谓的穿白袍的白衣派(Shwetambara)和裸体的天衣派(Digambara)。这两派又曾进一步地分裂,天衣派分为四派,白袍派分为四至八派。这两派在3.2亿人口中只有130万教徒。甘地曾经受了耆那教的强烈影响,他接受“禁止伤害”(ahimsa),而把它当作生活与政策的信条,满意于一袭腰布为衣,也倾向于饿死自杀。如今耆那教徒仍称他为他们的渡津者之一,是一个伟大精灵的转世。此精灵定期地用他的肉体来救赎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