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逐渐发展,就有了剩余的粮食和资金。有了剩余的粮食和资金,工商业渐次萌芽。工商业中,最先发展的是矿业。然而埃及没有矿,矿产较近且富裕的地方,是阿拉伯和努比亚。跑那么远去开矿,私人实在没那么大实力。然而,矿产在当时已成为必需品,于是,只有国营。矿业国营,在埃及一直延续了许多世纪。铜的产量微乎其微,铁来自赫梯(Hittites),金来自努比亚东海岸。公元前56年,狄奥多罗斯曾经提到过埃及的矿工,他说,年轻力壮的矿工拿着锄头、火把往下掘。掘到的矿石,由童工搬运。矿石运到石臼里,必须捣碎,除去泥沙。这捣碎和清洗的工作,是年老的男女工人的责任。
下面这段描写,是否过于夸大不得而知:
埃及的统治者,常把囚犯集中起来加以利用。这些囚犯,有的是俘虏,有的是罪犯,还有一些是冤屈者。囚犯中,有的是一个人,有的是一家人。这些人常被送到矿坑里去劳动。这种劳动,一小半是为惩罚,一大半是为榨取……这些受到强迫劳动的人,可说是很可怜的。他们常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伤了无人恤,病了无人问。一年到头,皆有做不完的工作。无论老弱妇孺,都不做到精疲力竭不准休息。矿工眼前是一片黑暗,工作没有尽头,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人都感到生不如死。
从很早的时候起,埃及人就懂得把铜和锡熔在一块铸造青铜。青铜用处很大:造武器,剑、盔、盾,用它;造工具,车轮、转盘、辘辘、杠杆、滑车、楔子、镟床、钻子、螺钻、锯子,用它;绿玉雕刻及石棺制作,如果没有青铜,根本无法施工。埃及工人很早就会造砖、造石膏、制陶、制玻璃。用木头来造器皿,似乎更是埃及工人的专长。埃及人很早就已有木船、木车、木床、木椅乃至木棺可用。对于兽皮的利用——用来做衣服、做箭袋、做坐垫、做褥子——也发明得很早。从陵墓的浮雕里,我们可以看到埃及皮毛工人的制革情形。他们所用的刮刀和我们现在所用的,可以说毫无二致。
对纸草的利用,可以说是埃及人的一大特长。埃及工人不单用纸草做纸,而且还把它编成席子、坐垫、草鞋、绳子。相当精巧的工艺,像搪瓷、漆器及纺织,埃及工人也早已掌握。4000年前的一段麻织品,要辨别其为麻为丝,我们现在甚至还得借助于放大镜。史学家佩舍尔(Oscar Peschel)曾这样说:“在蒸汽机发明以前,谈工艺,我们所有的东西,几乎古埃及件件都有。同时,就制作而论,他们有些东西且较我们所制者为佳。”
古埃及的工人,除一小部分为奴隶外,大部分都是自由人。一般而言,一行就是一个阶级。在同一阶级中,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由于战争常带来大批俘虏,因此,许多君主便有了充足的劳动力可用。拉美西斯三世为了修建大神庙,所使用的奴工——大部为俘虏——即达11万人之多。自由工人常组成工团从事某些特种工程。工团的领袖称为工头。工头常把工作包下来分给工人去做。大英博物馆现保存着一块石板,上面记着43个工人名字,名字下书有“病”“为神牺牲”“偷懒”等,显然就是工头对于工人所作的考核。罢工很平常。罢工的原因,大部分起于工资没有按时发放。在罢工时,工人总是围着工头咆哮:“我们现在又饥又渴。我们现在没有衣服裤子。我们家里,现在没有烧的,没有吃的。赶快奏请上面——法老、爵爷或其他长官,再不发工资我们便活不下去了。”自由工人的遭遇尚且如此,无偿劳动的奴隶的情况自然更糟。据希腊史书记载,埃及曾发生过一次奴隶大暴动。暴动的奴隶,曾攻占一省。他们长期占领那一省,直到他们的所有要求获得圆满解决为止。但自此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奴隶暴动的记载了。以埃及统治者对奴工剥削之凶,竟然不闻暴动之事,其镇压手段的严酷即可想见。
埃及工程师造诣的优越,相当令人惊异。希腊人赶不上,罗马人赶不上,工业革命前的欧洲人赶不上,甚至我们今天也很难说已经超过了他们。塞索斯特里斯三世(Sesostris Ⅲ)曾在法尤姆(Fayum)盆地,筑成一条长达27英里的水坝,将水导入摩里斯(Moeris)湖。这条水坝,一方面提供了大量灌溉所需之水,同时使约2.5万英亩的沼泽全部变成了良田。
埃及人开通了由尼罗河至红海的运河。开河时,他们经常使用爆破技术。埃及人运送重物的本领,也颇吓人。方尖碑巨石,一块往往重达千吨。这种巨石,一运往往数千里。希罗多德的记载和第十八王朝的浮雕,均曾有此显示:巨石在被润滑的巨木上被拖运。起运前必须修路,路要宽直且有一定的坡度。起运时,有挽者、扶者、推者,所需奴隶每次不下数千人。因为劳力低廉,所以机器极为罕见。在一块浮雕上,显示有800个划手,分乘27只小艇,共拖一艘大平底船,船上放着两块用作方尖碑的巨石。在尼罗河及红海上,长100英尺、宽50英尺的埃及船只,经常成群结队往来于地中海。陆上运输,先则靠人力,慢慢则用驴,最后则用马。马似乎是由西克索人带来的。古埃及没有骆驼,骆驼的出现,迟至托勒密时代才有。穷人外出,除步行外,只有划小舟。富人则可骑马,坐轿。稍晚,则会出现一种马车。这种马车很笨,因为整个重量都放在了前轴上。
埃及很早就有邮政。在一张很古的纸草纸上,曾留有如下字句:“写信给我,用邮寄。”交通一般而言均颇困难。除了有军事价值,如经加沙至幼发拉底河流域的道路,比较宽广外,其他均是羊肠小道。尼罗河可以行舟,但以其蜿蜒曲折,故从甲地至乙地,要走许多冤枉路。由于交通不便,商业都很原始。乡村之间交易,大都是以物易物。国际贸易,开始虽早,但发展极慢,原因是近东各国都厉行“关税壁垒政策”。古埃及远较邻近各国为富,主要有一个原因:进口者为原料,出口者为加工品。埃及盛时,叙利亚、克里特、塞浦路斯等商人来埃及者不绝于途。这时,尼罗河上,除埃及人自己的船外,腓尼基人的船也不少。
铸币尚未产生,国王发给大臣的薪饷,甚至也是实物——五谷、面包、啤酒……税收也是按实物缴纳,因此法老库里所藏的不是钱,而是从田里、店里直接征收来的东西。随着图特摩斯三世远征胜利,外国金银珠宝源源而来,在交易上开始使用金圈子、金锭子作为支付的媒介。由于缺乏铸币,每笔交易均以金子重量为标准。信用制度很早就有了高度的发展。一纸文契,即等于一笔交易或支付。这类文契,在埃及几乎遍地都是。负责书写文契的人,称之为书记。随着商业的发展,这种人开始繁忙起来。
卢浮宫博物馆目前保存着一块古埃及书记的浮雕。一个蹲在地上的男子,全身几乎一丝不挂。他有两支笔,一支搁在耳上,一支拿在手上。浮雕显示他正聚精会神地为其老板工作。书记的工作很多,除书写文契外,还得作许多记录,例如:做了几个工,付了多少钱,单价多少,总价多少,是蚀,是盈,进入屠宰场的牲畜有多少头,进出的谷物共多少斤,该纳多少税……工作虽单调、琐碎、辛苦,但他们常以能凭纸张墨水为生而深感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