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罗马诗人卢克莱修(Lucretius,约公元前99—前55年)所说:“恐惧是神灵的第一个母亲,尤其是对死亡的恐惧。”原始的生活充满危险,很少有人能随生命的自然凋谢而走完人生旅程。距衰老之年尚有一段漫长岁月时,暴行或疾病就会夺去大多数人的生命。因此,早期的人类并不相信死亡是自然现象,而认为是一些超自然的力量在控制。在新不列颠岛土著的神话里,人类的死亡是神灵的错误所致,善神卡姆比那那(Kambinana)告诉他愚笨的弟弟库尔沃瓦(Korvouva)说:“到人间去告诉人类,只要能蜕皮,他们就可以免去死亡。另外告诉毒蛇,它们必定要死。”愚笨的弟弟将这两件事混淆了,他把长生不死的秘诀交给了蛇,而把阴森的死亡送给了人类。很多部落认为死亡是皮肤的收缩所致,人若能蜕皮的话,他就可以长生不死。
对死亡的恐惧出于对未可知和突发的事件感到不可思议,而寄望于神助并祈求好的命运,于是产生了宗教信仰。惊奇和神秘总是与性、梦幻及人和大地之上的浩瀚星空密切相关。原始的人类对梦里所见的一切都感到诧异,更为在梦中眼见所识之人竟变成死人而惶恐万分。他埋葬死人入土是怕他再回来;他又将粮食物品随尸体埋入土中,也是怕死者回来责骂他;有时又将死者曾住过的房屋留给他用,自己迁往别处去住。在有些地方,人死后将尸体不经大门而改从墙上穿孔抬出屋外,再急忙绕屋奔驰3次,这样可使死者迷失,记不清从何门而入,如此他将永远不能再回到家中。
这些经验使早期人类相信每个有生命的事物,都有一个灵魂或秘密的生活,遇到生病、睡觉或死亡时它就与身体分离。在古代印度《奥义书》(Upanishads)中一位哲人曾说,一个人睡觉时,切不可突然将他唤醒,因为他的灵魂会因他的刹那醒来而未能及时返回他的身体,这将是无法医治的。不仅人类,其他东西也有灵魂。外在世界并非无感觉或麻木不仁,而是活灵活现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原始的哲学思想与大自然的物性都成了费解的现象,如太阳的移转、致命的闪电或树林的声响。个人理解目的与结果的方式,优于与人无关的抽象思考,宗教优于哲学。如此的泛神论就是宗教的诗文,及具有诗意的宗教。当风把一张纸吹起,飘落到最低级的动物——狗的面前时,可以从狗的眼中看出它是何等地惊异,它可能以为纸里面有一个精灵在动。同样,我们也可以在最高级的诗文里发现相同的感觉。从原始的心意和各个时代的诗文来看,山岳、河川、岩石、树木、星辰、太阳、月亮以及天空莫不充满了神圣的事物,因为它们都是内在和无形灵魂的表面及有形的象征。在古代希腊,天空神是乌拉诺斯(Ouranos),月亮神是塞勒涅(Selene),地球神是该亚(Gaea),海神是波塞冬(Poseidon),而在各地森林里的是潘神(Pan)。在古代日耳曼原始森林里的是神仙妖怪、小精灵、山神、巨人、矮人与小神仙,这些森林里的众生均活现于德国作曲家瓦格纳的歌剧和挪威剧作家、诗人易卜生的诗歌与戏剧里。爱尔兰较单纯的农民,如今仍相信有妖精存在,爱尔兰文学复兴时期的诗人或作家都采用它们作为题材。在泛神论里也有智慧与美感,它将万物看作活灵活现般,这是一件善事并有意义。对有知觉的神灵,当代最敏感的作家曾做如此的描述:
大自然一开始就以各种不同的姿态出现,某些是可见的,而某些则不可见,但皆具有生命、心智和物质的实质,再掺杂神秘的性质……世界被诸神充斥!从每一星球,每一岩石发射出一些具有各式各样类似神灵的力量,这些强烈的、微弱的、巨大的、微小的力量,依它们秘密的目的,运行于天空与地面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