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露茜”
富特从索尼娅手中接管过来的间谍小组规模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间谍组织结构复杂异常,它在整个苏联的间谍组织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作为一个离开了自己祖国的,流亡在外的英国入,富特完全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他开始逐步地在洛桑建立起与自己身份完全相符的形象。
首先,富特巩固了自己的“基地”,他以感情哄骗了女房东,而且赢得看门人米勒太太和给他做杂活的女佣海伦妮的忠诚。富特无论工作多么纷繁复杂,总能挤出时间同米勒太太聊聊天。米勒太太渐渐地挺喜欢这个热情、友善、英俊、健谈的小伙子。每天早晨,她都会叫住富特:“嗨,早上好,富特先生,你对今天早晨的新闻有什么看法?”米勒太太认为富特是个比报纸还要优秀的消息来源。富特与女佣海伦妮的关系就更实惠了。海伦妮并没有提出要加薪的要求,富特总是时不时地给这个胖胖的老实的女佣长工资。有时富特外出,海伦妮的工资仍照发不误。富特对这个干杂活儿的佣人说的是:“我不在家,你也得照样吃饭啊!”在瑞士那样一个讲求实际的社会里,富特能赢得周围的人的绝对忠诚是不足为奇的事。
这些小事看起来很琐屑,但实际上它们具有特殊的价值。富-特这个绝对聪明过人的间谍巧妙地在自己的住处四周,利用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中年妇女筑起了一座坚固防御的围墙。这对在关键时刻保护富特的安全特别有效。
富特落脚于异国他乡,尽量避免与其他外国流亡者,尤其是为数不少的英国居民接触。在当地的咖啡馆或酒吧间里,富特很决地结识了一些酒友,其中大部分都是瑞士人。在这些本地人面前,富特收放自如地扮演着他英国流亡者的角色,成功地树立起自己有些崇尚时髦,颇有私人收入,洒量也大得惊人的形象。富特还附带着成为一个象模象样的厨师,他的拿手菜是米粉布丁,据说还很有味道!
洛桑咖啡馆里的人都很喜欢富特。他不但能够耐心地倾心别人的讲话,热心地与他人交往,而且还经得起开玩笑。对过着平淡生活的瑞士人来说,玩笑无疑是生活中的一味调料,在他们眼中,那时期所有的外国人都傍间谍。于是,富特的酒友们常常在朗筹交错中举杯向富特道:“你是个间谍吧?”富特每到这时总。是乐得捧腹大笑,美好的笑容别具魅力。
“我当然是间谍喽。”富特笑吟吟地一边呷了口酒,一边冲着对他开玩笑的朋友说,“亲爱的,我还又有什么能瞒过你的事儿吗?”
白天,富特总是与他的朋友们在酒吧间或是咖啡馆里开怀痛欧,互开玩笑,但与此同时,头脑冷静的富特一直在安排同他的间谍网里的情报提供者,交通员及间谍们秘密会见;富特总有无数十合情合理,令人不得不相信的理由从他的痛饮中脱身出来,有时时间短点,有时则持续很长时间地自然而又从容地进行他真正的工作。富特为离开而编造的情节优美动人无懈可击。这是富特的天才。
晚上,约九点或十点钟时,富特回到家里,把门仔细地反锁好之后,他从秘密隔层里取出密码本和发报机开始工作。对于富特来说,一天的黄金时光从这时才开始。
富特向莫斯科发报的固定时间通常是凌晨一点钟,由于谁都可以接收空中的无线电信号,因此,富特发出的电报,他的英国上司和在莫斯科的“中心”可以在同一时间抄收和检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如果接收情况良好,当夜的电报内容又较短的话,富特以他熟练的技术可以在两、三个小时以内把活儿干完。如果情况不太妙,那么直到早晨六点,黎明的曙光已经投向黑沉抗的大地,人们开始队梦乡中醒过来的时候,一夜未眠的富特还在全神贯注地发报。有几次,他甚至弄到上午九点才关机。有一回,富特领导下的间谍网的活动达到高峰,各种各样有价值的情报像雪片一样飞来,富特一连三个晚上都没有时间合眼,发报机的声音成了房里唯一的音乐。而白天,他还得继续搜集并编译情报、别忘了,酒馆的朋友还要应酬呢!富特精力充沛,他像个工作特别勤奋的特谄伊人。
1941年春天,富特忙于在洛桑安顿自己的生活。这时,“中心”给在瑞士的另一个苏联间谍小组的主任雷多发去一封电报、“部长”明确地指示雷多,与同在日内瓦活动的另一小组的组长,代号“西斯”的人取得联系。西斯在国际劳工组织当秘书,劳工组织内有6个受雇于苏联的间谍,其中引入注目的是施亲德。这个间谍小组能够收集到关于德国经济情况的重要情报。不幸的是,自队法国陷落后,它与“中心”失去了联系,无法把任何材料发回“中心”。雷多对“中心”让他会见西斯,并将其小组纳入谍网的指示颇为忧虑不安。他认为,这个网已经铺开得太大,很容易遭到破坏。
但是西斯的间谍小组的加盟并没有如雷多所忧心仲忡地那样带来大危险。也许无论西斯还是雷多都没有预见到,正通过西斯的小组,瑞士间谍网的最重要,最石破惊天的一个环节即将形成。这个环节在整个国际谍报活动的错综复杂的诱人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尽管它只有一个情报源,但这个情报源之重要堪称可将间谍网里其他所有情报源加在一起的总和重要性比下去。这个源头就是——代号“露茜”。
当时,西斯小组成员施奈德的情报内容令所有同行刮目相看,同时也困惑不解。施奈德一直提供的情报仅与政治有关。突然之间,他开始提供一些纯粹军事性质的详细报告了。西斯曾问过这个面色阴沉,身材短小、戴一顶黑色巴斯克贝雷帽,脸上挂着一副乖戾神情的人。施亲德的回答是,他发现了一个可靠的情报源,这人将持续不断地向苏联间谍网提供情报,这些情报绝对都是可靠的,有价值的。但有一苛刻的条件是,除了施奈德,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他的身汾。这个神秘人物就是“露茜”。
西斯感激地接受了材料,并转给雷多,雷多把它们译成密码后,交给了富特,后者则把它们连同其他情报一同发了出去。
露茜叫勒斯勒尔,是一个为瑞士情报局工作的情报鉴定专家。
勒斯勒尔还与英国驻伯尔尼使团挂上了钩。在这个使团里,英国秘密情报局派的是霍伊维尔伯爵当站长,他直接向伦敦的丹西中校负责。勒斯勒尔对英国人冷漠的反应深感失望,他曾竭尽全力地企图说服高贵的英国人相信他的情报的可靠性,但是英国人似乎并不买他的帐。他极少得到英国人的鼓励,一直担心自己妁重要绝密情报是否正躺在废纸篓里睡大觉。
事实上,表面平静的英国人对勒斯勒尔的情报怀有非常浓厚的兴趣。这些情报有一石两鸟的功用,一方面成了检验其他渠道得来的情报的真实性的手段,另方面又反过来核实勒斯勒尔自身的、仅从有限来源获得的情报的准确程度,这个露茜还使他们有了一个潜在的有用的联络员,一个先是向瑞士人,现在又向俄国人提供情报的“可爱”的角色。
直接的也罢,间接的也罢,英国人现在已经有四只触角伸入到了俄国的间谍网中,这四只不同凡响的灵敏而有力的触角就是:富特,西斯,帕克博间谍小组的一部分以及后起之秀勒斯勒尔。
到情报内容越来越有如一颗重型炮弹的时候,富特接到“中心”密电,要他每星期至少与雷多碰头两次,并接管雷多的大部分发报任务。年轻有为的富特被提升为这个谍网的副站长,即是,一旦有不测降临,他全权代替雷多,接管富多的全部工作。雷多自己不会发报,他的情报通过可靠的人发出,富特则完全是个出类拔萃的报务员,他每夜的发报量相当于别人的三倍。富特能力超群,速度惊人,并具有极难能可贵的忍耐力。他发出的情报越来越多的是露茜送来的材料。
1941年6月份,露茜发来了最详尽,最重要的情报。他不但指出了德国进攻俄国的确切时间是1941年6月22日拂晓,而且还提供了德国战斗命令的准确细节,以及各集团军的主要作战目标。俄国军队所得到的将是世人所能够想象的最具体最细致而且极具重要性的情报。
雷多对这份好得难以令人置信的情报在处理过程中显得犹疑不决。他打电话给富特,安排了一次紧急会见。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双方的唇枪舌战把彼此都折磨得疲惫不堪,富特终于说服了雷多,使平素惯于独断独行的雷多相信,扣压露茜的情报不发是一种犯罪。富特从雷多手中接过绝密情报,以最快的速度马上就发了出去。
“中心”很明智的破天荒第一次毫无保留地相信了露茜的情报。当武装到牙齿的德国入6月22日拂晓横渡布格河后,当俄国人如梦初醒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在以各种渠道汇聚到“中心”的不少于76份的情报中,有一份情报显然独占鳌头,这就是艾伦.富特以“来自露茜”的抬头发出去的那份战报。
富特略带调佩地说:“中心”把露茜视为挑拨性间谍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现在,他们吵吵嚷嚷地索取越来越多的情报,露茜完全有实力地提供了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