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育弯枣树
很久以前,淮河边上有一个叫泊岗的村子,有一对姓徐的中年夫妇就住在这个小村子里。两人已经年近四十岁了,可是一直都没有孩子,院子里、屋子里没有孩子的吵闹,每天都显得十分冷清。
有一天,村里来了个小商人,告诉这对夫妻说:“在太平集往东约40里的地方有个鲶鱼洼,那里有一棵九丫树,没有孩子的媳妇带上一个黄布条,系在朝向你家方向的枝丫上再烧香求子的话,就能得到孩子,非常灵验。”
听了这话,夫妻俩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九丫树那里绑了一根黄布条。不久以后,果真生下了一个儿子,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给孩子取名叫“徐四十”,夫妇俩都非常高兴,生活得更滋润了。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老两口对这个宝贝儿子疼爱得不得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飞了。徐四十一天天长大了,很快就学会了满地跑。
有一天,徐四十在水塘边玩耍,捡到了一个鸭蛋,他把鸭蛋拿给了母亲。母亲又惊又喜,一把抱起儿子,使劲夸儿子能干。过了几天,徐四十不知道从哪里捡了只鸭子回家来,母亲又大大地表扬了儿子,然后宰了这只鸭子,炖了一锅汤,给一家三口改善伙食。
徐四十心里美滋滋的:“这样多好,又能得到夸奖,还能有鸭子吃。”
从那以后,徐四十出去玩,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能带点什么回来。可是时间久了,附近再也找不到可以带回家的东西,为了得到赞扬,徐四十干脆跑到邻居的菜地里、鸡窝里去“捡”东西,而母亲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不知道这回事。
有一次,邻居家的老母鸡不见了,邻居一路寻找,一直找到了徐家,刚好看见徐母在杀鸡。邻居仔细一看,正是自家的老母鸡。邻居顿时气得大叫了起来:“你们在杀的鸡可是我家的老母鸡呀!肯定是你家徐四十在我家偷的!”
徐母不慌不忙地说:“我家拴住(徐四十的小名)才十一岁,怎么可能偷你家的鸡?那老母鸡能飞能跑的,一个小孩子能捉住吗?我家有只红公鸡,你捉捉看,要是捉住了,我赔你十只。”
邻居被这一句顶得说不上话来,只好闷闷地离开了。徐四十高兴得直蹦跳,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不知不觉,一晃又几年过去了。徐四十转眼已经十六七岁,他从外面“捡”回家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值钱,徐四十也“捡”习惯了,每天出门不带点东西回来,手就直痒痒。
有一天他回家时,居然“捡”了一头大牯牛,这么大的牲口,可不是开玩笑的,牛的主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老两口这才有些害怕了。
果然,第二天邻村就有人气鼓鼓地找上门来。徐家三口死活不承认偷了人家的牛,徐父和徐母拉长脖子和人争辩,人家吵不过只好走了。徐家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谁知那人一转身,到县衙将徐家给告了。
衙门里派人来把徐四十带到了大堂上,邻村的那个人把大牯牛的特征一一写在纸上呈给了县太爷,而徐四十一个字也没写出来。县太爷问他是怎么得到牛的,他说是“捡”到的。县太爷又带着人来到丢牛的地方,一下子就发现徐四十的脚印还留在地上,这下徐四十无话可说了。县太爷依照当朝律法判徐四十充军边关。
徐家老两口为此肠子都悔青了,但为时已晚,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徐四十被五花大绑带走,徐父别提多心痛了,难过得生了病,不久就死了。这个家庭一下子就只剩下徐母孤独一人,她整日以泪洗面,没了生计,只能四处乞讨,度日如年。
这一乞讨就是好几年,徐母的银发盖满了头,眼睛不好使了,腰也挺不起来了,不过六十多岁,看上去却像是个80岁的老太太。
这一天,她正在讨饭,遇见了一个骑大马的军官,后面还跟着两名军士。那骑马的军官一看讨饭的老太婆,就没放在心上。老太婆刚走过去,那军官忽然勒住了马,猛然喊了一声:“老太太,你是徐母吗?是拴住的娘吗?”老太婆正一摇一摆地走着,听见这么一喊,停住脚,慢慢转过头来:“是叫我吗?我是拴住的娘。”
这军官如何认得徐母?他不是别人,正是八年前被捉去充军边关的徐四十。军营里的人发现徐四十聪明勇敢,而且在一次战斗中舍身救元帅,就把他提拔起来,几年后徐四十就变成了统领。
战事平息后,徐四十被调任回来,成了泗州驻军统领。他这次回村子里就是打算接父母进城享福的。谁知母亲已经沦落成了讨饭的老太婆,而父亲早已西去。徐四十忍不住流下泪来,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母,无脸与母亲相认。他强忍着泪水,平静地说:“老人家,我想找个用人,你可愿随我去吗?”徐母一听,心里一百个同意,可又觉得很奇怪,心想:我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婆子能干什么?这个军官怎么会雇佣我?
徐四十拦住了一辆独轮车,将母亲扶上车,带着她来到了泗州城,住进了统领的官邸。
一进官邸,徐母就被几个用人拉去洗了个澡,浑身上下都换了新衣服。每天都有人给她端吃捧喝,还有两个丫头在身边,随时听她的使唤。
突如其来的好日子,让徐母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向丫头打听道:“大人不是要我来做用人的吗?怎么一连几天都好吃好喝地待我,可就是没见他使唤我呀?”丫头回答:“我们也只是听大人说来了个用人,但是必须要好好相待,精心服侍,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
徐母吃不香,睡不沉,心里直打鼓。过了一段时间,徐四十又来看望母亲。徐母实在忍不住了,连忙问道:“大人,我已经来这里好几天了,怎么不见你让我做事?每天还让其他的丫头们给我端吃捧喝的,老太婆我担待不起啊。”
徐四十说:“今天我就要让你做事了。看到院子里的那棵弯枣树了吗?从明天起,你就负责养育它,直到让它的枝干变直为止。”徐母走到院子里,一摸弯枣树,枝干足有小碗那么粗,徐母好生苦闷,心想:我的老天爷,这么粗的弯枣树怎么能变直呢?
但是既然这是大人的吩咐,徐母也就只好尽力去做。她每天围着弯枣树又是推,又是掰,一个月过去了,枣树一点变化也没有;半年过去了,枣树还是纹丝不动;一年过去了,枣树仍然弯着。徐母绞尽脑汁,还是没办法,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就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丫头一看,慌忙把徐四十找来了。
徐母见到了徐四十,很惭愧地说:“大人,这一年来我在你这里是白吃白喝了,那弯枣树如果小的时候采取措施,变直不难,现在长这么粗了,没人能让它直。还是让我讨饭去吧。”徐四十听了这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啊!饶恕儿子吧,我是你的拴住啊!”说完就磕了三个响头。
这话把徐母吓了一跳,一听说是自己的拴住,她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我家拴住?拴住回来了?”她一把搂过儿子,叙述着分离后的苦难经历,徐四十也告诉了母亲自己的经历。
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猛然醒悟了,感慨道:“儿呀,我知道了,育树要从小,育人也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