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媳妇十五郎
宋代的时候,有个叫招信县的小县城,县城里有一个聪明的孩子,叫王小。王小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家里只留下他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娘。老娘年迈,一直身体不好,家里全靠王小打鱼摸虾再到集市上换几个钱维持生计。王小天资聪明,虽然家里穷没有钱送他去私塾读书,可他一点儿也不比上过学堂的孩子差,因为他每天卖完鱼都会趴在私塾窗台上,偷听先生给学生们上课。这样时间一长,他也学得了许多字,还能流利地背出不少诗文。
王小十五岁那年,一天,他卖完鱼正要回家,忽然看见许多人在县衙外面围着看什么,他也忍不住跟着挤了进去,这才知道,原来是张榜文:招人续联,但凡续出下联者,年长的赏银子,年轻的招为佳婿。
原来,这是县令家的千金给出的难题。这个县令姓陈,原是太原人,年近半百,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名叫陈兰兰。这陈小姐出落得非常标致,有天仙般的姿容,最难得的是这位千金自幼读书习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陈知县对女儿爱若珍宝,可随着时光一年年流逝,陈小姐已经二十岁了,仍然待字闺中,陈知县还没舍得让她出嫁。
一天,陈兰兰带着丫鬟到后花园玩耍,正好看见一个家丁在院子里打枣。只见这小厮手拿长杆,举过头顶,朝枝头用力一打,那熟透了的枣子便一个接一个地掉了下来。小厮也不讲究,顺手捡起地上的一颗枣尝了一口,边吃边说:“真甜,真甜啊。”兰兰小姐被家丁的样子逗乐了,笑着说:“枣子打枣子,枣子落,枣子笑。”兰兰无意之中说了个上联,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下联,心中甚是烦闷。
别看兰兰一介女子,心气儿极高,没想到下联就不吃饭。这不,到了晚饭时间,父亲见她不在,便问身边的丫鬟:“小姐怎么没来吃饭啊?”丫鬟便将白天在花园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县令。陈县令听完,哈哈一笑,说:“这兰兰还真是牛脾气,不过做学问的这股倔劲儿倒是不错……”说完自顾吃起了饭,这事儿便被放下了,再没提起。
谁料这兰兰小姐一连想了几天都没对出下联,抑郁成疾竟然病倒了。这可急坏了陈县令,把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了,大夫看到陈家千金的情况,摇摇头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啊!”看来,治疗兰兰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对出这下联。陈县令灵机一动,想出一计,便找到夫人,对她说:“兰兰也不小了,再不出嫁就成老姑娘了,她从小喜欢读书,不如趁此机会张贴榜文,看看谁能对出这下联,一来可以治好兰兰的病,二来也为她寻个有才学的如意郎君,你看可好?”
陈夫人说道:“若是个老头子对出了下联可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兰兰要嫁给糟老头?”陈县令笑笑:“年龄大的,咱们给他些银子作为奖赏打发他走就行了呗。”陈夫人这才点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榜文刚一贴出去就引起了一阵骚动,大家都聚到县衙门口,议论纷纷,可是徒有众人观看,却无一人揭榜。死神不等人,五天过去了,还是没人能对出下联,兰兰的病一天天加重,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知县大人急得团团转,没有一点儿办法,知县夫人更是天天以泪洗面。
刚好这天,王小看见了榜文,他年龄小,认识的字有限,看了半天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他不认识招婿的“婿”字,只知道对出了下联有赏钱,于是便走上前去,一把揭下了榜文。
衙役一看有人揭榜,不由分说便拉着王小来到大堂。知县老爷早在家中等候多时,看到来人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是你揭的榜文吗?”王小不卑不亢,回答道:“是我。”陈知县看他面无惧色,心里十分赞叹,但转念一想:“定性不错,就是年龄太小,万一他真对出了下联,兰兰要嫁给他吗?这……”
这时县衙门口挤满了人,大家都想来看看这揭榜的到底是何许人也。只见知县大人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高声问道:“揭榜之人报上姓名来历。”
王小年龄小,听到有人问就如实回道:“小人王小,今年十五岁,住在东湖村,靠打鱼摸虾为生,家中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母亲。”
陈知县听完他的回答,哭笑不得,又问道:“你有何能耐,敢来揭榜?”
谁料王小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不就是对对联吗,太容易了。”
陈知县又说道:“你可看清榜文了?榜文上明明写着对出对联者,年长的赏银子,年轻的招为佳婿,你一个毛孩子,年龄都不符合,怎么敢来揭榜?”
王小一听,心顿时凉了半截,都怪自己不认识那个“婿”字,现在闹了笑话,骑虎难下。这王小也是个倔脾气,输人不输阵,绝对不能让人看笑话,头一抬,胸一挺,说道:“年轻的?我就是年轻的啊!但是要我娶亲得先问过我妈,否则皇帝的女儿我也不娶。”
他这话一说完,周围的人都被他逗笑了,陈县令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废话少说,还是看看你的真本事吧。说说你的下联。”
王小不慌不忙,说道:“小牛放小牛,小牛蹦,小牛欢。”
陈县令一听,心想:“嗯,对得倒是工整,只是不知是不是抄袭别人的。”于是问道,“你这联中的四个小牛是何意啊?”
王小摇头晃脑地解释道:“这第一个小牛是个人,是我们村儿牛大爷家的儿子,十五岁,小名就叫小牛,这第二个小牛是他们家养的小花牛。一天小牛在放小花牛吃草,路过一条沟,小花牛连蹦带跳,小牛觉得小花牛的样子好玩,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好!对得好!”王小一说完,陈县令便拍案而起,大声叫好。
这时,只见人群中一个女子扭头朝内堂跑去,她就是兰兰的贴身丫鬟。原来兰兰知道有人揭了榜文,本想亲自出去见见那人,可是身体虚弱,实在难以动弹,便派了丫鬟到公堂上细细观察,向自己报告。
正当兰兰等得焦急难耐,忍不住起身时,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屋来,将对出的下联告诉了兰兰,还说对出对联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兰兰听完丫鬟的话,一阵愣神,喃喃自语道:“枣子打枣子,枣子落,枣子乐;小牛放小牛,小牛蹦,小牛欢。好一副工整的对联啊!”
她坐起身来,又叫丫鬟拿过文房四宝,提笔写道:“银河高高挂九天,仙界东西分两边,牛郎织女隔河汉,亏得喜鹊架仙桥,牛郎等得一整年,相会只有那一天,有情人儿成眷属,郎虽放牛妻不嫌。”写完递给丫鬟,说:“把这个交给王小。就说我要他回个话!”
丫鬟拿着兰兰小姐的信来到大堂,这时王小正和县老爷争辩不休。只听县老爷说:“不错,你是对出了下联,可你年龄太小,我家兰兰已经二十,你们不合适。”王小不依不饶,说:“老爷此话差矣,战国末期的少年甘罗十二岁时就当了宰相,满朝文武有谁不服的?”这下陈知县没话可说了,丫鬟看到老爷的窘态,赶忙递上书信,对王小说:“小姐要你回个话。”王小接过纸看了片刻,说:“我定会按时赴约。”
王小一走,陈知县就迫不及待地跑去看女儿,当他看见女儿后,不禁大吃一惊,这哪里还是那个卧病在床的睡美人啊,分明脸色红润,精力旺盛……难道这真的是天意?
兰兰看出父亲心中所想,安慰道:“那王小聪明过人,无师自通自学成才,好好培养日后必成大器,爹爹不用计较,日后王小长成后不嫌弃我,那就是福了。”
陈知县听女儿这么一说,心里才豁然开朗,便问女儿写诗何意。兰兰说:“我约他七月初七那天与我相见,再订终身。”
陈知县不解,兰兰解释道:“现在距离七月初七只有四天时间,我要看看他到底会如何准备,如果他到处奔走借钱筹备聘礼,那我便不嫁给他,因为他只是个凡夫俗子,如果到时候他净身而来,我便嫁给他。”陈县令更不明白了,兰兰又说道:“我在信里都说明白了,我不是嫌贫爱富的人。”
七月初七到了,王小果然什么都没带,只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两人在约好的地点见面。王小看见陈兰兰,只觉眼前天仙下凡,况且陈兰兰给他一种姐姐的感觉,怎么想也觉得两人结为夫妻不合适。
陈兰兰也一样,越看王小越觉得他像弟弟。只不过这王小长相也实在平凡,怎么想也觉得两人结为夫妻不合适。陈兰兰有心逗他,便开玩笑说:“少年本是黑虎星,半夜生在锅屋中,锅屋没有一点亮,滚出一身锅脐灰。”
王小一听,笑笑回应道:“娘生姐时在磨房,顺手放进白面缸,扯下三尺白绫布,包裹放在玉牙床。”陈兰兰一听,心想,这少年果然不凡。陈县令在一旁观看,心想:“这少年果然才华横溢,我一定要好好培养他。”
年底,陈县令履行了承诺,将女儿嫁给了王小。还专门请了先生教王小读书识字,王小不负众望,仅用三年时间就考上了秀才,二十二岁中举,没多久就在招信县当了知县。他在三年任职期间,清正廉明,深得民心。临走时,这里的百姓夹道相送,王小不负众望,每到一处,做官都不改清廉本色,廉政爱民,最终一直做到了二品大官。
王小和陈兰兰两个人虽然年龄相差五岁,但两个人志趣相投,一辈子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他们的故事成了一段广为流传的民间佳话。